深邃的宇宙泼溅出浩瀚的星河,恰似黑色天幕缀满了碎琉璃的星。几缕月光漾开在墨玉盘底,流成浮动的光晕,终于缓缓凝作了不灭的叹息。
白日里喧嚣沸腾、如同异世界文化炸锅般的中央广场,此刻也沉入了一种奇异的静谧。各具特色的摊位在微光中勾勒出沉默的剪影:纳萨力克的哥特巨兽蛰伏在东侧,阴影浓重如墨;阿克西斯那色彩混乱的棚屋前,一团巨大模糊的黏土轮廓在暗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诡异,隐约还能听到细微的、带着傻气的哼歌声(阿库娅仍在“精雕细琢”她的“女神之光”);西侧朱菜点心屋的暖光已经熄灭,只留下若有若无的甜香;谭雅沙盘的金属模型反射着冰冷的星芒;波鲁纳雷夫剑术场那夸张的招牌在夜色中显得有几分寂寥……
校长室,位于学园最高处。巨大的落地窗如同镶嵌在夜空中的画框,将下方这片光怪陆离、蓄势待发的景象尽收眼底。阿尔泰尔悬浮在窗前,白发如银瀑般垂落,没有一丝杂色,在模拟星光的映照下流淌着清冷的光泽。她身上那套由无数军刀、齿轮、绶带、勋章构成的复杂军服,每一寸线条都透着非人的精密与肃杀,与她身后悬浮的、同样散发着森然寒意的军刀阵列共鸣着。紫色的瞳孔深邃如渊,倒映着下方星星点点的灯火,看不出情绪,只有一种近乎永恒的、观察者的平静。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窗玻璃,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明天…那些被规则压制的力量,那些被强行糅合在一起的世界观碰撞,会激荡出怎样的火花?芙兰的赌局…雅儿贝德的怨念…阿库娅的黏土灾难…还有那个总在擦拭杯子的“影子”…一丝难以察觉的、近乎期待的涟漪,在她那亘古冰封般的心湖深处,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
就在这时。
一种极其微弱、却足以撼动她整个存在的“波动”,毫无征兆地侵入了这个被森罗万象之力笼罩的空间。那并非物理上的能量,更像是一种…纯粹“存在”的共鸣。一种源自她诞生根源的呼唤。
阿尔泰尔周身悬浮的军刀瞬间发出极其轻微的嗡鸣,如同被惊动的蜂群。她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弥漫了整个校长室!紫色的瞳孔锐利如刀锋,锁定了气息的来源——校长室那扇通往内部休息区的、厚重的雕花木门。
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个身影安静地站在那里。
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着,发尾带着一点自然的微卷,如同夜色中最温和的墨迹。清秀的鹅蛋脸上,肤色在校长室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有几分近乎透明的苍白。标志性的黑框眼镜后,是一双棕褐色的眼眸,此刻正带着些许怯生生的、如同受惊小鹿般的温柔,却又蕴含着一种沉静的、洞悉一切的了然。她穿着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和浅灰色长裙,身形单薄,微微含着肩,透出一种长期被孤独和某种沉重压力浸染的、易碎的文弱感。与阿尔泰尔那身华丽、冰冷、充满非人力量的军服形成了刺眼又奇异的对比。
岛崎刹那。
她的造物主。赋予她存在意义与这副姿态的灵魂之源。
弥漫室内的刺骨杀意如同撞上暖阳的坚冰,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阿尔泰尔脸上那属于“万象学园校长”的威严与疏离如同面具般碎裂、剥落。一丝罕见的、近乎无措的僵硬掠过她的面庞,随即被一种更深沉、更纯粹的情感取代——那是信徒仰望神只,是造物仰望造物主时,铭刻在存在核心的、无法磨灭的眷恋与忠诚。
“刹…那?”阿尔泰尔的声音失去了平日的金属质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怕惊扰了眼前这个脆弱的幻影。她甚至下意识地收敛了周身悬浮军刀的光芒,让它们变得柔和,如同守护的星辰。
“阿尔泰尔…”岛崎刹那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气音,如同羽毛拂过心尖。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柔和地落在阿尔泰尔身上,那身她亲手一笔一画设计、赋予了无数幻想与情感的军服上。“我…感觉到这里很热闹。明天,就是学园祭了吧?”她微微歪头,嘴角牵起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微笑,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你…很期待?”
阿尔泰尔沉默了一瞬。她该如何向刹那描述这份混杂着观察者冷漠、对混乱的隐约期待以及对芙兰恶趣味赌局的无奈心情?最终,她只是微微颔首,红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刹那:“…嗯。是刹那创造的这个世界,正在…运转。”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刹那身上那件普通的米白色针织衫,一种极其细微的、近乎不满的情绪在她心底滋生——如此平凡的织物,如何能配得上刹那?
岛崎刹那似乎察觉到了阿尔泰尔目光的落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朴素的家居服,又抬头望向阿尔泰尔那身华丽繁复到极致的军服,棕褐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怀念,有欣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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