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泰尔…”刹那向前走了几步，脚步很轻，带着她特有的、微微的怯意。她停在阿尔泰尔面前，仰头看着这位由自己幻想中诞生的、强大而美丽的军服公主。她们的身高差让这个姿势显得格外亲昵，也格外脆弱——强大的造物微微俯首，只为承接造物主的目光。刹那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极其轻柔地抚过阿尔泰尔军服胸前一枚冰冷的齿轮状勋章，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又仿佛在确认某种真实。
“这件衣服…你还一直穿着呢。”刹那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怀念的叹息，“它…很重吧？无论是物理上，还是…意义上。”
阿尔泰尔的身体在她指尖触碰的瞬间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冰冷的金属勋章似乎也因那微凉的指尖而带上了一丝温度。“这是刹那赋予我的‘存在’。”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虔诚，“它的重量，即是我的荣耀，我的意义。” 她微微低下头，让如瀑的白发垂落，几乎要触碰到刹那的肩膀，紫色的眼眸深深望进刹那棕褐色的眼底，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它是我与刹那唯一的、永恒的联结。”
“傻瓜…”刹那的指尖顺着冰冷的勋章滑下，轻轻落在阿尔泰尔军服那挺括的、带着金属装饰的肩章上。她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带着一丝嗔怪，更多的却是无法言喻的爱怜。“‘存在’的意义，难道仅仅系于一件衣服吗？” 她微微踮起脚尖，让自己离阿尔泰尔更近一些，两人的气息在幽静的空气中无声交融。刹那身上带着淡淡的、如同旧书页和颜料的干净气息，与阿尔泰尔周身萦绕的、冰冷的金属和魔法能量形成了奇异的缠绕。
“明天是学园祭，”刹那的声音更轻了，带着一丝哄劝的意味，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微光，“是‘大家’的节日。阿尔泰尔作为校长，也要…融入其中才行呢。” 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那冰冷的肩章，“一直穿着这么正式的‘战斗服’，会让学生们感到压力的…而且，”她顿了顿，脸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羞涩却异常坚持的意味，“我也想看看…阿尔泰尔穿其他衣服的样子。普通的…属于‘现在’这个阿尔泰尔的样子。”
阿尔泰尔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拒绝的话语几乎要脱口而出——脱下这身军服？这等同于剥离她存在的证明！等同于斩断她与刹那最直接的纽带！这身衣服，是刹那梦想的结晶，是她力量的源泉，是她“阿尔泰尔”这个名字的具象！
然而，当她对上刹那那双棕褐色的、带着期待、请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眼眸时，所有的抗拒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瞬间消融。那是她的造物主。她的愿望，即是她的律令。即使这个愿望…让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恐惧的剥离感。
“…好。”阿尔泰尔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顺从地跟随刹那，走进了与校长室相连的、宽敞却风格冷硬的休息室。这里是她的领域，却从未有过如此…私密的氛围。
更衣室内，柔和的光线亮起。刹那不知从哪里搬出了几个大纸袋，里面装满了她精心挑选的衣服。碎花连衣裙、优雅的丝绸礼服、剪裁利落的女士西装、甚至还有一件风格简约的米白色高领毛衣…每一件都与阿尔泰尔那身军服格格不入，充满了“日常”的气息。
阿尔泰尔如同一个精致的人偶，僵硬地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镜中映出她完美的容颜、冰冷的军服，以及身后正带着无比认真和期待神情的刹那。当刹那的手指再次伸向军服领口那复杂的搭扣时，阿尔泰尔的身体本能地绷紧了。她能感觉到刹那微凉的指尖偶尔擦过自己颈侧的皮肤，那触感如同电流，带来一阵阵陌生的、让她几乎想要后退的战栗。她强迫自己站定，闭上眼睛，长长的白色睫毛如同蝶翼般微微颤动。
军服的部件在刹那略显笨拙却无比认真的动作下，一件件被解开、卸下。冰冷的金属搭扣解开的声音、厚重织物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更衣室里格外清晰。每一次分离，都仿佛在阿尔泰尔的灵魂上刻下一道痕迹。她能感觉到冰冷的空气直接接触皮肤，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心慌的暴露感。她从未如此“赤裸”地面对这个世界——即使身上还有里衬。
“阿尔泰尔…放松一点。”刹那的声音就在耳畔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阿尔泰尔敏感的耳廓。阿尔泰尔身体又是一僵，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她能感觉到刹那柔软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扫过自己的肩背，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刹那拿起那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柔软的羊绒触感与军服的冰冷坚硬截然不同。“试试这个？看起来很温暖…” 她示意阿尔泰尔抬手。阿尔泰尔如同提线木偶般照做。毛衣柔软的材质包裹住她，隔绝了空气的冰冷，带来一种陌生的、被温柔包裹的触感。然而，镜中那个穿着米白色毛衣、长发披散的身影，却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疏离——那是谁？那不是我！那个穿着军服、掌控森罗万象的“阿尔泰尔”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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