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余晖,如同稀释的橘子汁,缓缓流淌在万象合众学园空旷了许多的中央广场上。白日里喧嚣鼎沸的人潮已然退去,留下满地狼藉的彩带、破碎的气球、冷却的章鱼烧签子,以及被魔法清理得七七八八、但仍残留着狂欢痕迹的各个摊位。空气中漂浮着食物、魔法粉尘和淡淡疲惫混合的气息。巨大的钢铁舞台沉默地矗立着,表面残留着昨夜星光投影和声浪冲击的细微能量痕迹,像一个筋疲力尽的巨人。
学园祭的烟火气正在快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落幕后的寂寥,以及…一种潜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无声的紧绷感。学生们三三两两走过,低声交谈着,眼神中除了疲惫,还有一丝心照不宣的凝重。狂欢结束了,但真正的考验——“童话故事扮演”——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即将落下。
然而,在迎接那场关乎“日常学分”的终极试炼之前,另一场早已注定的清算,在夕阳的映照下,无可避免地降临了。
广场东侧,纳萨力克惊悚屋那巍峨的哥特式建筑在黄昏中投下长长的、冰冷的阴影。与之形成惨烈对比的,是紧邻着它的那片洼地——阿克西斯教团爱与欢乐宴会厅。
那歪斜的棚屋此刻显得更加破败不堪,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它彻底吹散。棚屋外,曾经摆放着“女神之光·量产型”手办的猩红展示台(已被迪米乌哥斯回收),此刻只剩下地面残留的、被无数鄙夷目光踩踏过的污痕。棚屋本身,门板半塌,窗户破裂,里面传出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一两声微弱的抽噎(芸芸),以及达克妮斯兴奋到扭曲的喘息(“被抛弃了…被整个世界鄙夷了…多么美妙的绝望感…”)。
就在这片绝望的废墟前,三道身影如同自深渊走出的审判者,踏着被夕阳拉长的、极具压迫感的影子,缓缓逼近。
为首者,雅儿贝德。
纯白的长裙在黄昏的暖光下竟泛着金属般的冷冽光泽,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漆黑如夜的巨大羽翼并未展开,只是在她身后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散发出无形的威压。绝美的容颜上,没有丝毫白日里维持秩序的冰冷,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带着施虐般愉悦的讥讽。金黄的瞳孔如同颗的黄宝石,精准地锁定着棚屋内那个蓝色的身影。她的每一步都带着韵律,优雅而致命,军靴踏在石板上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黄昏中如同敲打在阿克西斯教团残党心头的丧钟。
左侧,迪米乌哥斯。
笔挺的红色条纹西装一尘不染,金丝眼镜反射着夕阳的余晖,遮住了镜片后那充满算计和玩味的目光。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微笑。他手中把玩着一枚精致的、缩小版的安兹手办模型(沉思者姿态),动作优雅,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而非即将进行的掠夺。
右侧,潘多拉·亚克特。
他此刻并未维持安兹的形态,而是恢复了本体,迈着如同舞台剧演员般的大步,脸上洋溢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笑容,口中抑扬顿挫地念叨着:“啊!清算的时刻降临了! 卑微对手的辉煌败北!”
三人的组合,优雅、冰冷、浮夸,如同死亡的协奏曲,一步步碾碎了黄昏的宁静,直抵阿克西斯教团最后的堡垒。
棚屋那半塌的门板被潘多拉夸张地一脚踢开(虽然轻轻一推就能倒),发出刺耳的呻吟。
“哟嚯!阿克西斯教团的诸位!” 潘多拉张开双臂,如同宣布戏剧开场,“沐浴在纳萨力克无上至尊荣光之下的胜利者们,前来收取胜利的果实了!”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棚屋内,景象惨不忍睹。
佐藤和真像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瘫坐在一张三条腿的破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布满蛛网的天花板。芸芸蹲在角落里,肩膀一耸一耸,小声地啜泣着,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尊被阿尔泰尔“修复”过、五官呆板僵硬的阿库娅手办。惠惠靠墙站着,抱着她的法杖,似乎在思考用爆裂魔法把整个摊位连同手办一起送上天是否可行。达克妮斯背对着门口,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沉浸在某种被“清算”的愉悦幻想中。
而风暴的中心——阿库娅。
她并没有像雅儿贝德预想中的那样,瘫软在地、嚎啕大哭、或者抱着她那些劣质黏土哀嚎。相反,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炸毛蓝猫,猛地转过身,原本空洞的蓝色眼眸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瞪着门口的不速之客,特别是领头的雅儿贝德!
“你!你们!” 阿库娅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尖利到破音,完全失去了平时那种傻乎乎的腔调,“恶魔!肮脏的恶魔!竟敢…竟敢来本女神面前耀武扬威!” 她白皙的脸颊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连那头漂亮的蓝色长发都似乎要根根竖起。
雅儿贝德嘴角那抹讥讽的弧度加深了。很好,愤怒远比哭泣更能满足她此刻的施虐欲。她欣赏着阿库娅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如同欣赏一幅绝妙的讽刺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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