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水……泛墨了!”
老工人那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急迫的话语,如同警钟,在李薇耳边炸响。无需多言,仅凭那与寂灭裂痕同源、却又更加诡异难明的“虚无”气息,以及“井水”这个敏感词,李薇瞬间明白——危机已迫在眉睫,且源头很可能直指归墟那口与陈建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古井!
“城隍庙后面!找阿忠!”老工人最后叮嘱一句,便猛地缩回岗亭,佝偻的身影仿佛与那破旧的建筑融为一体,周身泛起与苏州河水同源的淡黄光晕,显然是在全力镇压、净化那刚刚渗出的“墨迹”。
李薇和杨振邦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与决绝。没有丝毫犹豫,两人立刻转身,以最快速度朝着城隍庙方向冲去。夜色深沉,路灯昏暗,他们的身影在空荡的街道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如同奔向一个已知的、却不得不跳的深渊。
城隍庙在夜色中沉寂,飞檐斗拱在朦胧月光下如同蛰伏的巨兽。他们绕到庙后,这里比前殿更加破败荒凉,堆满杂物,只有一条被野草半掩的、通往更深处小巷的青石板路。
“阿忠?”杨振邦压低声音呼喊,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回应他的,只有风吹过残破窗棂的呜咽声。
李薇闭上眼,全力展开“记录员”的感知。在这里,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老工人同源、更加内敛沉凝的“地脉”气息,如同埋藏千年的古玉,温润而坚定。气息的源头,就在小巷尽头,一扇毫不起眼、漆皮剥落殆尽的小木门后。
她上前,轻轻叩响门环。
“吱呀——”
门应声而开一条缝。门内没有灯光,一片漆黑,只有一双在黑暗中灼灼发亮、如同古井般深邃平静的眼睛,透过门缝审视着他们。
“老鲁头让你们来的?”一个低沉沙哑、仿佛很久未曾与人交谈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本地口音。他说的“老鲁头”,应该就是苏州河畔那位老工人。
“是。鲁前辈说,井水泛墨了。”李薇言简意赅。
门后的眼睛波动了一下,那深邃的平静被一丝锐利取代。“进来。”门被完全拉开。
门内是一个极其狭小、家徒四壁的房间,只有一床、一桌、一椅,空气中有淡淡的香烛和陈旧木头的气息。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卡其布中山装、身形精悍、面容朴实如同老农的男人,他就是阿忠。
他示意两人进来,反手关上门,没有点灯,仿佛黑暗对他毫无影响。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李薇身上,这一次,带着更深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你能感觉到?”他问的是李薇,显然看出了她的不凡。
李薇点头,直接说道:“就在刚才,苏州河面,渗出了一丝与那‘墨迹’同源的气息,被鲁前辈暂时压下了。但他说……井水泛墨了。”
阿忠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走到房间角落,蹲下身,用手在一块看似普通的地砖上有规律地敲击了几下。
“咔哒。”
地砖悄无声息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向下延伸、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黝黝的洞口,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香烛、泥土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古老“镇物”气息的冷风,从洞中倒灌而出。
“跟我来。”阿忠率先钻了进去。
李薇和杨振邦紧随其后。洞口下方并非地道,而是一个更加狭小的、如同竖井般的空间,内壁光滑,刻满了与老工人手段同源、但更加复杂密集的银色符文,这些符文散发着微光,提供着照明,也散发着强大的封印力量。
他们沿着内壁突出的简陋脚蹬,向下爬了约莫七八米,脚下触到了实地。眼前是一个仅十平米左右的圆形石室。石室中央,没有他物,只有一口井。
一口与归墟那口古井几乎一模一样的井!
同样的石质井沿,上面刻着更加古老繁复的纹路,井口同样被一块刻满符文的石板半掩着。
但此刻,这口井正在发生着令人心悸的变化!
那厚重的、本应坚不可摧的符文石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边缘开始,被一种纯粹的、不反射任何光线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墨色”所浸染、侵蚀!石板上那些散发着银光的符文,在与“墨色”接触的瞬间,便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雪,光芒迅速黯淡、熄灭!
更可怕的是,一股极其淡薄、却无比纯粹的“虚无”气息,正如同呼吸般,从那石板被侵蚀的缝隙中,一丝丝地渗透出来,虽然大部分都被石室墙壁上那些更加密集、光芒炽盛的银色符文瞬间绞杀、净化,但依旧有那么一丝丝,顽强地弥漫在石室空气中,让人的灵魂都感到一种冰冷的、走向终结的倦怠感。
这就是“井水泛墨”?!
这口井,难道是连接着那片“绝对虚无”的通道?!而归墟那口井,是它在现实世界的投影或者……薄弱点?!
阿忠站在井边,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他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调动着石室墙壁上所有符文的力量,化作一道道凝实的银光,如同焊枪般,试图修补、加固那被“墨色”侵蚀的石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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