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与江南豪商代表的铩羽而归,并未带来预期的平静,反而像是捅了马蜂窝,预示着更猛烈的反击。然而,此时的林薇薇与“百草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历经风雨淬炼,这株幼苗已然抽枝展叶,根系深植,有了抵御风霜的底气。
店铺的日常运营在短暂的动荡后,迅速恢复了常态,甚至因祸得福。那几款以鸡蛋花、薄荷、桑叶等易得材料开发的新品,因其“返璞归真、价廉物美”的特色,意外地获得了许多平民顾客的青睐,营业额不降反升,客户群体更加稳固。石头、阿木、春生三人在老陈头的督导下,各司其职,配合愈发默契,已能独立应对大部分日常事务,让林薇薇得以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更深层次的谋划与探索中。
济世堂李掌柜那封带着回护意味的短笺,如同一道无形的护身符,让悦来居等本地势力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但林薇薇深知,这份“善意”并非无偿,李掌柜是在观望,看她能否真正展现出值得投资的价值。而江南势力的报复,虽迟但必至,只是时间与形式的问题。
真正的破局点,或许就在那卷神秘的兽皮残卷和刚刚购得的“朱砂根”上。
夜深人静,工坊内只余一盏孤灯。林薇薇面前摊开着那卷残破的兽皮,旁边摆放着几块色泽暗红、质地坚硬的朱砂根切片。残卷上关于“赤阳草”的图示模糊,注解残缺,只隐约提及“性热,活血通络,辟阴邪”,并有一个极其复杂的配伍图,似与几种寒性药材相佐,以达到某种平衡。
她尝试按照自己对药性的理解,将少量朱砂根粉末与性寒的绿豆粉、清热利尿的冬瓜皮粉混合,加入蜂蜜调和,制成小丸。但初次试制,药丸入口辛辣燥热,虽有活血之感,却令人喉干舌燥,显然配伍不当,平衡未至。
失败并未让她气馁,反而激起了更强的探索欲。她反复研读残卷,揣摩那模糊的配伍图,又查阅邓老者手札中关于药材相生相克的记载,甚至向经验丰富的老陈头请教活血药材的常用佐使之法。老陈头虽不识古方,但凭数十年经验,指出朱砂根药力峻猛,需以甘缓之品制约,并以引经之药导其药力达于病所。
结合老陈头的经验与残卷的提示,林薇薇调整思路。她选用性平味甘的甘草为君,缓和朱砂根的燥烈;佐以少量活血化瘀的红花为臣,增强通络之效;再以薄荷的清凉为佐,反佐其热性,并引药上行;最后以蜂蜜和为丸。这一次制成的药丸,气息温和了许多,入口先有甘草甘甜,后有朱砂根的微辛温热,咽下后胸腹间有暖流涌动,却无之前的燥热不适。
初步成功让她欣喜,但她深知,这离残卷所载古方的精髓还相差甚远。这“赤阳丹”(她暂命名)目前顶多算是一款功效尚可的活血温通散剂,远未达到“点睛”之境。真正的秘密,或许藏在那些缺失的注解和更复杂的配伍中。
就在她沉浸于古方探索之际,一场针对“百草轩”信誉的阴谋,悄然展开。
这日,一位衣着体面、自称是某家绸缎庄管事的中年人来到店中,点名要见林薇薇。他神色倨傲地递上一张名帖,言道其东家夫人久慕“百草轩”药膳之名,欲为家中老夫人寿辰定制一批高档药膳礼品,要求用料顶级,包装奢华,价格不限,但需林薇薇亲自拟定方案并立下保证文书,若效果不佳或有何差池,需十倍赔偿。
来者口气极大,要求苛刻,且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强势。若是往常,林薇薇或会谨慎应对,但此刻她正忙于研究朱砂根,加之近日店铺平稳,不免有些疏于防范。见对方是笔大生意,且涉及老人寿辰,她便未多想,与对方详细商议了方案,主要以温补气血、延年益寿的药材为主,拟定了包括药膳糕点、定制药茶在内的礼单,并依对方要求,签订了一份条款严苛的契约。
数日后,礼品如期送出。然而,寿宴过后不过两日,那绸缎庄管事便带着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怒气冲冲地闯入店中,将一份剩余的糕点摔在柜台上,厉声喝道:“林掌柜!你看看!这就是你‘百草轩’精心制作的药膳?我家老夫人用了之后,上吐下泻,至今卧床不起!你必须在契约,十倍赔偿!否则,咱们衙门见!”
店内顾客一片哗然!石头、阿木等人又惊又怒,欲要争辩。林薇薇心中也是猛地一沉,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先示意伙计们稳住客人,然后上前仔细查看那糕点。只见糕点色泽、形状与她所制并无二致,但凑近细闻,却隐隐有一股极淡的、不属于原料的酸涩气味。
她心中疑窦顿生。自家产品,每一道工序她都心中有数,绝不可能出现导致上吐下泻的问题。这糕点,要么是被调了包,要么是被人动了手脚!
她不动声色,对那管事道:“贵府老夫人抱恙,晚辈深感不安。然此物是否确为本店所出,尚需查验。契约在此,若真是小店之责,晚辈绝不推诿。但在此之前,可否允晚辈探望老夫人,一则表达歉意,二则或可凭微末技艺,为老夫人调理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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