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东庄村,大清早被晨雾裹得严严实实,空气里飘着股凉丝丝的劲儿。村里的鸡像是提前上了工,天还没亮透就“喔喔”叫个不停,随着鸡叫声,家家户户才慢慢忙活起来——可董福喜家不一样,正屋摆着灵堂,从昨晚开始,董家“荣昌盛福禄”五代人就从四邻八舍往这儿赶,都要送董盛顺最后一程。
毕竟这是东庄的“守村人”,董家五代人里,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都受过他的恩。原本安安静静的山村,这会儿倒热闹起来,可这热闹不是办喜事儿的欢腾,透着股揪心的沉。
董盛贵一家走到福喜家门口,所有人都停了脚。就见知宾扯着嗓子喊:“有客到——孝子贤孙,接~”
福喜披麻戴孝,身后跟着一群“福”字辈的兄弟,从屋里走出来,在离董盛贵三米远的地方停下。
“停~”福喜喊了一声。
“跪~”他带着大伙“扑通”跪下,磕了个头。
董盛贵赶紧回礼,知宾又喊:“起~贵客还礼,拜,再拜,三拜!”盛贵一家对着福喜作揖还礼,他的儿子和孙子还得跪下磕头。
“见礼~”
董盛贵往屋里走,一进正屋看见灵堂里的盛顺,小时候俩人上山掏鸟、下河摸鱼的事儿全冒了出来,眼泪“唰”就下来了。
“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知宾的声音又响起来。
董盛贵一家跟着指令,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
“起~”刚站起来,董盛贵再也绷不住,哽咽着喊:“顺儿,你说话不算数啊!你答应过我的,还要一起上山抓蚂蚱呢!顺儿~”
他这一喊,屋里的女人们也跟着嚎啕起来——这是东庄的哭丧,哭的是念想,也是情分。一旁的董盛福赶紧上前扶住盛贵,给他们家发了块麻布,陪着一起跪在灵前。
没一会儿,知宾又喊:“有客到——孝子贤孙,接~”
福喜走到门外,看见是董盛福的儿子董福祥,带着一群在城里打工的同村人回来了。
“停~”“跪~”福喜带着大伙跪下磕头,福祥他们也“扑通”一声对着福喜跪下——东庄的规矩就这样,葬礼接客,不管辈分高低,客人都得跪;平辈客人陪着跪,长辈客人只作揖不跪。
村里的知宾叫董昌健,在东庄乃至夏庄镇都有名,跟盛顺岁数差不多,辈分却大。打福喜记事起,村里红白事就都是他主持,算是“祖传”的手艺。董昌健看了看表,八点半了,就跟董盛达、董盛福说,该举行大殓仪式了。
“大殓!”
随着一声喊,董盛文、董盛达、董盛福、董盛贵四个人,小心翼翼把盛顺的遗体放进铺着褥子的棺材里,又盖好被子。
“封棺!”
就在棺材盖要合上的瞬间,福喜突然扑了过去,旁边的人赶紧拉住他,他扯着嗓子喊:“爹!爹啊!你别走啊!”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送走董盛顺后,东庄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这平静像被抽走了魂——风刮过屋檐的声音都慢半拍,墙角的野草也蔫头耷脑的,没了往日的活气。村里人把对盛顺的念想揣在心里,日子总得往前过,福喜更得撑着。
可福喜把自己关在屋里,直挺挺躺在床上,两眼发直盯着天花板,像尊没了魂的泥人。炕边的董盛福和媳妇王翠香对视一眼,王翠香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飘向门外。董盛福会意,俯下身拍了拍福喜的胳膊:“喜子,人死不能复生,日子还得过啊。你爹、你爷在天上看着,也不希望你这么熬着,是不是?好孩子,听大爷的,起来吃口饭。”
福喜眼皮都没抬一下。董盛福无奈叹口气,声音放得更软:“喜子,我和你大娘就在外头等着,有事你就喊。”
他又拍了拍福喜的肩膀,和王翠香一前一后往门口走。门轴“吱呀”一声响,一缕天光钻了进来,就在这时,一只蝴蝶忽闪着翅膀飞了进来。俩人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蝴蝶慢悠悠打了个旋,竟落在了福喜的胸口上,翅膀一翕一合,跟轻轻喘气似的。
王翠香浑身一震,慢慢挪到炕边,声音轻得像缕烟:“你是盛顺么?”
董盛福先是一愣,看看媳妇又瞅瞅蝴蝶,眼里满是迷茫。可炕上的福喜像被什么拽了一下,缓缓抬起头,目光直直盯着蝴蝶。
“你要是顺儿,就扇扇翅膀。”王翠香的声音发着颤。
蝴蝶像是听懂了,翅膀慢慢扇了两下,轻得生怕惊着谁。
“顺儿……你咋就这么狠心呢……”王翠香再也绷不住,捂着嘴蹲下身,呜咽声从指缝里挤出来,碎成一片。
董盛福喉头滚了滚,眼圈倏地红了。他怕媳妇的哭声勾得福喜更钻牛角尖,赶紧扶住她的肩膀,转向蝴蝶哑着嗓子说:“顺儿,你也不盼着福喜这么熬着吧?”
蝴蝶又扇了扇翅膀,这次动作格外清楚。王翠香的哭声陡然拔高,门外传来邻里探头探脑的动静:“咋了?里头咋了?”
董盛福连忙对蝴蝶说:“顺儿,好好陪陪福喜。”又转向福喜,“喜子,跟你爹说说话,我们就在外头。聊完了,把饭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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