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他言简意赅,用的依旧是武汉话。
沛然和湘云早已饥渴交加,也顾不上许多,端起来就喝。一股浓烈的、带着土腥和苦涩草根的味道直冲喉咙,并不好喝,但那股暖流顺着食道滑下,确实极大地缓解了身体的冰冷和虚脱感。两人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那碗味道古怪的汤灌了下去。
放下碗,沛然长长舒了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点点。他看向坐在对面树墩上、默默抽着一杆旱烟的老汉,烟雾缭绕中,老汉的脸显得更加沟壑纵横。沛然斟酌着开口,带着感激和小心翼翼:“老伯,多谢您!要不是您…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们…我们不是坏人,就是…就是…”他卡住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穿越”这种荒诞离奇的事情。
老汉吐出一口浓白的烟雾,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着他,打断了他的支吾:“莫扯那些没用的。拐子,我王老七在这江夏城码头上混了大半辈子,三教九流,什么鸟没见过?你们俩,一身怪皮(衣服),口音稀烂,来历不明,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看就不是安分的角儿。”
他的话毫不客气,像鞭子一样抽过来。沛然和湘云的心又提了起来。
老汉磕了磕烟锅里的灰,慢条斯理地重新装上烟丝,点燃,深深吸了一口,才继续道:“我老汉孤家寡人一个,瘸了条腿,在码头上给人记记账,混口饭吃。帮你们,是看在‘个斑马’三个字的分上,老子是汉阳蔡甸滴!几十年没听人这么吼过了!”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怀念和粗粝的直率。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帮人,不能白帮。这世道,一口吃食,一个瓦片遮头,都是拿命换的。你们想在我这破窝棚里待着,避避风头,行。”
他停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精明的光,像在掂量货物的价值,最后死死盯住沛然:
“三天。老子只给你们三天。三天之内,你——”他用烟杆重重地点了点沛然,“把你那个…那个什么‘天竺算账的秘术’,给老子教会!”
“天竺…算账秘术?”沛然和湘云都愣住了,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们哪会什么天竺秘术?
老汉似乎看出他们的茫然,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刚才在街上,老子看得清楚!那个卖馕的胡商,叽里咕噜跟人掰扯价钱,掰了半天手指头,脸都憋红了!你小子,就站旁边扫了一眼他摊子上的货,还有那堆钱,嘴巴里嘀嘀咕咕了几下,就跟他比划了个数!那胡商眼珠子都瞪圆了,最后还真按你说的数把钱收了!你敢说不是?”
沛然和湘云瞬间明白了!沛然当时情急之下,是本能地用现代人的心算能力,快速估算了一下胡商货物的价值!这在他们看来再平常不过的技能,在这个以手指头、算筹甚至掰扯不清为主的唐代市井,竟被当成了神秘的“天竺算账秘术”!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绝处逢生的窃喜同时涌上沛然心头。他强压住激动,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高深莫测,点点头:“原来您是说这个…这个…嗯,确实是我家传的一点小技,源自…源自天竺高僧所授。”他硬着头皮开始编,同时用眼神示意湘云别露馅。
老汉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贪婪的光芒,旱烟都忘了抽:“好!好!就是它!三天!教会我!你们就能留下!有饭吃!有地方睡!学不会…”他冷哼了一声,后面的话没说,但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好!一言为定!”沛然立刻应承下来,生怕老汉反悔。这简直是瞌睡送枕头!教数学?总比在陌生的唐朝街头饿死强!
湘云也连忙点头,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老汉似乎对他们的态度很满意,脸上的线条略微松动了些。他拿起烟杆,又深深吸了一口,屋子里弥漫开呛人的劣质烟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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