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被她最后那句调侃弄得脸颊微热,下意识地瞪了沛然一眼,嘟囔道:“谁要他护?他不给我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倒是你,莺儿,才要看好某些人,‘蓝颜祸水’,招蜂引蝶的……”
沛然正清点着他们好不容易攒下的开元通宝,闻言一脸莫名地抬头:“嗯?叫我?祸水?湘云你又乱用成语!”
他这傻乎乎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瞬间冲淡了离别的愁绪,连柳莺儿都忍不住破涕为笑,屋内凝重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深夜,雨终于停了。
店铺转让的手续已与张翁办妥,银钱两清。行装也已打点完毕,除了必要的钱财和几件换洗唐装,最重要的便是那两块仿古玉珏、湘云贴身藏好的手机(电量早已耗罄,但里面存着大量穿越初期的照片和资料)、以及一些应急的现代小物件。
两人站在后院,最后检查着驴车——这是他们明日离开的代步工具。一头看起来颇温顺的小毛驴,拉着一辆半旧的车厢,虽然简陋,却已是他们能想到的最稳妥的交通工具。
“都安排好了?”沛然低声问,将一包沉甸甸的铜钱和碎银塞进车厢底部的暗格。
“嗯。”湘云点头,望着夜空。雨后的天空如洗,几颗星子挣扎着透出云层,微弱却坚定。“张翁是信人,会照顾好店里。莺儿的簪子,”她摸了摸发髻上新簪上的柳叶银簪,“我会收好。”
她忽然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浓浓的遗憾:“就是可惜了我那坛刚腌上的剁辣椒,还没到火候呢……到了唐代,连个像样的辣椒都找不到,只能用茱萸和芥末凑合,馋死我了。”
沛然失笑,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些:“等找到李白,说不定他能带我们去吃遍大唐美食。到时候,你这现代厨神也好偷师几道真正的唐代名菜。”
“说得对!”湘云眼睛一亮,瞬间又充满了干劲,“不能白来一趟!得学点真本事回去!”
两人相视而笑,对未来旅程的期待暂时压过了离愁别绪和潜在的恐惧。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回屋进行最后休息时,沛然眼角余光瞥见院墙外的巷口似乎黑影一闪,快得几乎以为是错觉。他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将湘云往自己身后拉了一步,凝神望去。
巷子里空空如也,只有晚风吹过,带来潮湿泥土的气息和远处隐约的更楼声。
“怎么了?”湘云察觉到他身体的瞬间紧绷。
“……没什么。”沛然收回目光,压下心底陡然升起的不安,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可能是野猫吧。夜深了,回去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还得赶路。”
但他扶着门框的手,指尖微微用力,有些发白。
真的……是野猫吗?崔家的报复,难道已经等不到明天了?还是……另有其人,在暗中窥视着他们这两个“异世来客”?
夜色浓重,将方才那片刻的轻松彻底吞没,只剩下离别的决绝和前路未卜的沉重,无声地压在心口。
院门轻轻合上,落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而在数十步外,更深沉的阴影里,一个穿着蓑衣、看不清面目的身影缓缓自墙角踱出,目光幽冷地注视着那扇再无动静的门扉片刻,旋即转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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