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搁笔再现》
暴雨初歇,黄鹤楼朱漆栏杆上水珠未干,在晨光下折射着碎金般的光芒。楼内游人如织,喧嚣鼎沸,却都压不住许湘云胸腔里那面狂擂的战鼓。她死死攥着李沛然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胳膊肉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楼下那道正拾级而上的身影。
青衫磊落,步履微醺,即便隔着重重人影,那份落拓不羁、飘逸若仙的气度也足以让周遭一切黯然失色。真的是他!李白!他们千辛万苦、蹲守多日,甚至湘云还因此病了一场的目标,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眼前。
“冷静,深呼吸。”李沛然低声提醒,声音里却同样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昨日淋雨照顾病人后的虚弱。他的手心也沁出了一层薄汗。历史的瞬间扑面而来,沉重得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李白似乎与友人同行,谈笑风生,并未留意到二楼角落这两道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炽热目光。他信步走向那面着名的题诗板,目光随意扫过其上龙飞凤舞的墨迹。酒保早已机灵地捧上笔墨,满脸堆笑地侍立一旁,期待着谪仙人能在此留下传世佳作。
楼内渐渐安静下来,所有文士游客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一场即兴的诗才迸发。空气仿佛凝固,只听得见窗外江涛声声。
李白执笔在手,略作沉吟,目光变得深邃,似乎正在酝酿着胸中锦绣。笔锋即将触及粉壁的刹那,他的动作却猛地顿住了。他的视线被题诗板左上角一首已然题就的诗牢牢吸住。
那是崔颢的《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李沛然和许湘云的心同时提到了嗓子眼。他们知道,决定性的时刻到了!历史课本上那句轻描淡写的“李白见崔颢题诗,为之搁笔”,即将在他们面前真实上演!
只见李白脸上的闲适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复杂的表情——先是惊讶,继而赞叹,随后是深深的惋惜,最终化作一片坦然的敬佩。他反复吟诵着那句“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眼神越来越亮,又渐趋柔和。
他久久凝视诗板,仿佛在与那位未曾谋面的诗人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神交。周围开始出现细微的窃窃私语,不解为何诗仙提笔不书。
忽然,李白手腕一沉,那支饱蘸浓墨的毛笔终究没有落在墙上。他发出一声悠长而洪亮的叹息,这叹息里没有丝毫沮丧,反而充满了知音难逢的激赏与君子成人之美的豁达。
“妙哉!绝矣!”他朗声笑道,竟是将笔轻轻搁回酒保托着的盘中,“如此气象,如此愁思,李某岂敢再班门弄斧?”
满楼哗然!谁人能信,诗名冠绝天下的李太白,竟会为一首无名氏(对此时众人而言)的诗而甘拜下风?
就在这一片惊愕与不解的浪潮中,一个清脆又带着急切的女声穿透了嘈杂,突兀地响了起来:
“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
话一出口,许湘云就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她太激动了,眼看历史性的一幕完美重现,那句后世记载李白搁笔时感慨的戏说之词(尽管后世考证此为附会),竟不过脑子地被她脱口而出!
刹那间,整个黄鹤楼二层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的目光,包括李沛然惊恐万状的眼神,以及李白骤然转首、锐利如剑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这个穿着怪异襦裙、满脸通红的年轻女子身上。
李沛然脑子里“嗡”的一声,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湘云这闯祸精!这下怎么圆?
李白推开身边众人,一步步走向他们。他的脚步很稳,眼神里充满了惊异、探究,以及浓浓的兴趣。他在二人面前站定,先是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许湘云脸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下意识挡在湘云身前、强作镇定的李沛然。
“哦?”李白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这位小娘子,何以知我心中之叹?又何以知题诗者姓崔?”
李沛然背后瞬间被冷汗浸湿。他大脑飞速运转,正欲硬着头皮编个理由,比如“听过往商旅提及”之类,却见李白的目光忽然被他腰间微微一震的物事吸引。
是那枚在现代黄鹤楼购买的仿古玉珏!此刻它正贴着沛然的肌肤,发出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温热,表面流转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流光。
李白何等眼力,他“咦”了一声,竟暂时放下了追问诗句来源的事,指着那玉珏问道:“此物……小友从何而得?”
沛然和湘云皆是一愣,完全没料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这纪念品上。沛然下意识地回答:“是……是与晚辈家中传承之物。”他只能扯谎,总不能说是在未来花八十块钱买的旅游纪念品。
李白闻言,眼神变得越发深邃难测。他再次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两位举止、衣饰都有些特别的年轻人,尤其是他们眼中那种与年龄不符的惊惶、以及某种洞悉某事般的奇特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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