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湘云手中的锅铲与铁锅碰撞出铿锵的节奏,一股前所未有的奇香——爆炒的镬气混合着茱萸的辛烈和池溪湖酱油的醇厚——如同无形的钩子,蛮横地拽住了“徐氏食肆”内外所有行人的脚步。后厨外,原本只是好奇张望的几名食客,喉咙不自觉地滚动着,眼神发直地盯着那盘刚刚出锅、油光红亮、香气扑鼻的“爆炒腰花”。
“店家!此乃何物?速与某来一盘!”一个粗豪的汉子率先忍不住,拍着桌子喊道,声音竟压过了街市的嘈杂。
账房徐先生的小眼睛猛地亮了起来,精光四射。他原本只当李沛然和许湘云是落难来混口饭吃的,许湘云自称擅厨,他也只以为是寻常妇人的手艺。谁知这女子一出手,竟是这般石破天惊的气势!这香味,这诱人垂涎的架势,他经营食肆半生,从未见过。
他几乎是扑到厨房门口,脸上堆满了前所未有的热切笑容,对着正擦汗的许湘云连声道:“许娘子!好手艺!真是好手艺!日后这灶台便交由你了!工钱……工钱好说!”
李沛然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是为湘云感到骄傲和安心,他们总算有了一个稳定的立足点;另一方面,那浓郁熟悉的菜香,勾起的却是对千年后故乡小炒摊的深切思念,舌尖泛起的竟是淡淡的苦涩。这顿穿越时空的饭,滋味复杂难言。
食肆的打烊时间比平日晚了整整一个时辰。最后一位被香味吸引来的客人,心满意足地抹着油嘴离开后,徐先生破天荒地没有立刻清点铜钱,而是亲自封了两份比昨日丰厚不少的工钱,塞到李沛然和许湘云手中。
“李郎君,许娘子,日后还需多多倚仗二位啊!”徐先生笑得见牙不见眼,“尤其是许娘子这手庖厨之技,必能令我这小小食肆声名远播!”
李沛然谦逊回礼,心中挂念的却是更重要的事。他趁机问道:“徐先生谬赞了。内子不过是些家传手艺,登不得大雅之堂。晚辈今日在店内,听几位文人模样的客人谈及城内‘张翁茶楼’,似是风雅之士聚集之所,心生向往。不知这茶楼在何处?又是何等光景?”
徐先生此刻心情极佳,捋着短须笑道:“张翁茶楼啊,就在城南临江的那条街上,好找得很。掌柜的张老丈是个妙人,煮得一手好茶,更爱收集奇闻轶事。他那茶楼确是城中文人墨客、往来商贾最爱盘桓之地,消息最是灵通。李郎君若有闲,去坐坐听听,确是有趣得紧。”
李沛然与许湘云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亮光。信息枢纽,找到了!
次日,许湘云继续留在食肆掌勺,稳固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而李沛然则揣着昨日赚来的工钱,依着徐先生的指点,寻到了张翁茶楼。
茶楼临江而建,推开木窗,便能见烟波浩渺,帆影点点。楼内布置清雅,空气中弥漫着茶香与墨香,与食肆的烟火气截然不同。各色人等在此高谈阔论,或吟诗作对,或议论时政,或交谈商讯,果然是个信息交汇的宝地。
李沛然挑了个靠窗又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下,要了一壶最普通的煎茶,便静静倾听。他听到有人在讨论朝廷最新的政令,有人在吹嘘自己行商遇到的奇事,但更多的,是关于诗词文章的品评。
听了约莫半个时辰,他终于捕捉到了最想听到的名字。
一个青衫文士呷了口茶,叹道:“听闻青莲居士李太白,日前又入蜀访道去了。真乃谪仙人,行踪飘忽,非凡俗可揣度。”
旁边一人接口,语气中带着无限向往:“是啊,若能得闻他一首新诗,便是天大幸事。去岁他在安陆所作,如今已传唱开来,每每读之,犹觉豪气干云!”
李沛然心脏怦怦直跳,强压下激动,装作不经意地插话道:“二位兄台请了。在下亦久仰李谪仙大名,心向往之。不知他近日可有新作流传?或可知其下一站将往何方云游?”
那青衫文士见李沛然气质不俗,谈吐文雅,便拱手回礼,笑道:“兄台亦是太白居士之拥趸?新作难得,其行踪更是如云中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模糊听得友人言,他似有意向东南一行,或访名山,或会故友。但这江夏之地,他前些年倒是来过,还曾在江边与友人畅饮,留下诗篇呢。”
东南方向!江夏来过!李沛然心中迅速勾勒着地图。虽然信息依旧模糊,但范围正在缩小。他按捺住兴奋,又与那几位文人交流了些对李白已知诗作的看法。李沛然谨记“藏拙”与“引导”的原则,不多说,只偶尔引述后世公认的精妙评语,顿时让那几位文人觉得他见解独到,言语十分投契。
正谈话间,一位精神矍铄、白发苍苍的老者端着茶壶过来为他们续水,笑呵呵地听着众人讨论。青衫文士介绍道:“李兄,这位便是茶楼主人,张翁。张翁见识广博,我等在此论诗,时常得益於他的点拨。”
李沛然连忙起身行礼。张翁目光温和却透着精明,上下打量了李沛然一眼,笑道:“郎君面生得紧,听口音亦非本地人?方才听郎君评诗,寥寥数语却切中肯綮,老夫亦是受益匪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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