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喧嚣,如同潮水般瞬间将李沛然和许湘云淹没。他们站在尘土飞扬的官道尽头,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让两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茫然。这就是江夏?这就是大唐开元盛世的脉搏所在?
官道在此汇入一条更为宽阔、以青石板铺就的通衢大道。车辚辚,马萧萧,行人摩肩接踵。牛车、马车、驴车,甚至还有装饰华丽的驼队,铃铛叮当作响,交织成一曲繁忙的都市交响。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新翻泥土的腥气、牲畜的体味、行人汗水的咸腥,以及从临街食肆里飘出的、夹杂着陌生香料气息的食物香气,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我的天……”许湘云下意识地抓紧了李沛然的胳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不是没见过大世面,现代都市的摩天大楼和车水马龙远比这里“宏伟”,但那种冰冷的钢铁丛林,如何能与眼前这鲜活、粗粝、充满了生命力的烟火人间相比?目光所及,皆是身着各色麻布、葛布、甚至丝绸衣物的人群,男子幞头,女子或戴帷帽,或梳着高髻,言笑晏晏,神色匆匆。
街边店铺旌旗招展,卖布的、沽酒的、打铁的、售药的,鳞次栉比。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闹声,甚至还有远处码头传来的船工号子,共同构成了一幅动态的、喧嚣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清明上河图》——只不过,他们是猝不及防地被扔进了这幅画卷里。
李沛然同样心潮澎湃,但他努力保持着冷静,低声对许湘云说:“稳住,湘云。我们现在是‘唐人’了,尽量别显得太惊讶。”话虽如此,他的目光却贪婪地扫视着一切。这就是李白笔下“烟花三月下扬州”的起点,是杜甫诗中“商胡离别下扬州”的繁华枢纽!每一个细节都冲击着他的认知:街角那个赤膊汉子挥舞铁锤敲击出的火星,酒楼二层凭窗饮酒、纵声高歌的文士,甚至路边小摊上那串着不知名野果的草靶子,都散发着浓烈的、真实的唐代气息。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牲畜粪便和食物香气的空气涌入肺腑,一种奇异的真实感告诉他:这不是梦,也不是影视城,这是活生生的大唐。
然而,震撼过后,冰冷的现实问题立刻浮上水面。他们身无分文。穿越而来时,除了身上这套经过伪装、勉强看起来不算太突兀的现代材质“古装”,以及背包里几件被视为“奇装异服”的备用衣物和那本至关重要的、记录着李白生平与诗词的笔记外,他们一无所有。饥饿感开始清晰地提醒着他们生存的紧迫。
“先想办法弄点吃的,然后找个地方落脚。”李沛然压下心中的激动,目光开始变得务实,在熙攘的人流中搜寻着可能的机会。他看到路边有售卖胡饼(馕一类面食)的摊贩,焦黄的饼子散发着诱人的麦香,引得他腹中咕咕作响。也看到有挑着担子卖蒸饼(馒头)的小贩,热气腾腾。可没有钱,一切都是空谈。
他们的第一次尝试是语言。许湘云鼓起勇气,走向一个面相看起来比较和善的、卖果子的老妪,用尽量清晰的普通话(她以为的官话)问道:“婆婆,请问这个怎么卖?”老妪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困惑,她张了张嘴,吐出一连串快速而浓重的地方方言,两人一个字也没听懂。许湘云又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老妪只是摇头,用手指了指果子,又比划了一个手势,似乎是价格,但两人依然不明所以。周围开始有好奇的目光投来,对他们奇怪的口音指指点点。李沛然赶紧拉着许湘云离开,第一次沟通尝试以失败告终。
“语言是个大问题。”李沛然眉头紧锁,“看来这里的官话和我们想象的差别很大,或者说,市井百姓多用方言。”他们意识到,想要融入,首先得过语言关,但这需要时间,而饥饿不等人。
接着是货币。他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人们的交易。看到有人掏出铜钱,那是圆形方孔的“开元通宝”,在阳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也看到有人使用碎银子,需要用到小巧的戥子来称量。铜钱和银子之间的兑换比例如何?他们完全没概念。李沛然甚至异想天开地摸了摸口袋,希望能摸出一枚不小心带来的现代硬币,结果自然是失望。
“我们不能一直这样漫无目的地走。”许湘云擦了擦额角的细汗,长时间的步行和紧张让她有些疲惫,但她的眼神却渐渐坚定起来,“得发挥我们的特长。沛然,你是文科生,懂历史诗词,可以试着往文人聚集的地方靠拢。我……我或许可以试试厨艺。”她看向路边一家食肆,里面伙计正高声吆喝着菜名,灶火通红,锅气蒸腾。
正说着,他们路过一个较为热闹的十字路口,看见一群人围成一个圈,里面传来击节吟诵之声。李沛然心中一动:“像是文人集会的雏形,或是街头卖艺?”他挤进去一看,只见一位青衫文士正摇头晃脑地吟诵一首诗,周围不时有人叫好。李沛然凝神细听,诗句平平,无非是些风花雪月的陈词滥调。他心中暗忖,若是自己将记忆中任何一首李杜名篇抛出来,恐怕立刻就能引起轰动。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贸然拿出超越时代的杰作,是福是祸难以预料,在未摸清环境前,绝不能轻易显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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