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权衡之际,许湘云轻轻拉了他一下,指了指圈子外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坐着一个衣衫略显破旧的老者,面前摆着一个小摊,却不是卖货,而是代写书信的样子。老者神情淡然,目光却颇为清澈,正静静听着场中的吟诵,偶尔微微摇头,似乎并不十分赞赏。
“那个人,看起来不太一样。”许湘云低声道。她作为厨师的敏锐观察力,让她注意到了老者与周围狂热氛围的疏离感。
李沛然也注意到了,正想上前搭话,变故陡生。
或许是李沛然和许湘云这对“外地人”在人群中过于显眼——他们的气质、略显局促的行为与周围格格不入,引起了某些不怀好意者的注意。一个穿着绸缎、面色虚浮、身后跟着两个健仆的年轻公子,摇着一把折扇(唐代中期折扇还未普及,此处可视为一种夸张的纨绔象征,或用更符合时代的团扇、羽扇替代),目光轻佻地落在了许湘云身上。尽管许湘云已经尽量用尘土掩饰容貌,但那清丽的气质和挺拔的身姿依然难以完全掩盖。
那公子哥儿带着仆人挤开人群,径直走到许湘云面前,用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调笑道:“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面生得紧啊?可是与家人走散了?不如随本公子去府上歇歇脚?”说着,竟伸手想去摸许湘云的下巴。
许湘云脸色一寒,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李沛然立刻跨前一步,将许湘云护在身后,沉声道:“这位公子,请自重!”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不卑不亢,但内心实则紧张万分。这可是等级森严的古代,对方一看就是有身份的纨绔子弟,自己两人毫无根基,冲突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那公子哥儿见李沛然阻拦,把眼一瞪:“哪里来的穷酸,也敢管本公子崔明远的闲事?滚开!”他身后的两个健仆立刻面露凶光,上前一步,逼人的气势压来。
周围看诗的人群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纷纷侧目,但大多敢怒不敢言,显然认识这个叫崔明远的恶少。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李沛然大脑飞速运转,硬拼肯定不行,讲道理对方显然不听,暴露穿越者身份更是自寻死路。该怎么办?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之前那个代写书信的老者却忽然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崔公子,好大的雅兴啊。不去参加城南诗会,却在此与外地来的客人玩笑?”
老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崔明远闻声转过头,看到老者,嚣张的气焰竟然微微一滞,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撇撇嘴:“张翁,您老倒是清闲。本公子的事,不劳您费心。”
被称为“张翁”的老者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李沛然和许湘云,最后落在崔明远身上:“老夫只是觉得,这二位远道而来,或许是我那茶楼期待的客人。崔公子若是在此惊扰了客人,传出去,恐怕于令尊官声有碍吧?”
崔明远脸色变了几变,似乎对“茶楼”和“官声”有所顾忌。他狠狠瞪了李沛然一眼,又贪婪地瞥了许湘云一下,冷哼一声:“哼,算你们走运!我们走!”说完,带着仆人悻悻离去。
危机暂时解除,李沛然和许湘云都松了口气,背后惊出一身冷汗。他们连忙向张翁行礼道谢:“多谢老丈出手相助!”
张翁摆摆手,重新坐回自己的小摊后,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打量着他们,缓缓道:“二位不必多礼。看二位风尘仆仆,口音奇特,不似本地人。初来江夏,便惹上这崔衙内,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李沛然心中一动,这位张翁似乎身份不简单,而且经营茶楼,正是打听消息、融入当地的好去处。他正要趁机攀谈,打听食宿之事,张翁却仿佛看穿了他们的窘境,先开口道:“看二位模样,怕是尚未寻得落脚之处吧?老夫的茶楼就在前方不远,虽不豪华,倒也干净。若二位不嫌弃,可随老夫前去,喝杯粗茶,暂歇片刻。至于房资饭钱……”他顿了顿,目光在许湘云随身那个看起来材质奇特(现代帆布背包)的包袱上停留了一瞬,意味深长地说,“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式结算。”
换个方式?李沛然和许湘云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升起巨大的疑问和一丝警惕。这位神秘的张翁,为何对他们如此关照?他口中的“换个方式”究竟指的是什么?是看出了他们的与众不同,还是另有所图?江夏城的第一天,就在这突如其来的冲突与神秘的邀请中,拉开了帷幕,前方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夕阳的余晖将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青石板上。张翁已收拾好他的小摊,拄着一根竹杖,示意他们跟上。李沛然和许湘云怀着忐忑与希望交织的复杂心情,跟在这位谜一样的老人身后,走向那条通往未知茶楼的深巷。他们不知道,这看似偶然的相遇,将会把他们引向何方;更不知道,张翁那洞悉一切的眼神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生存的难题似乎暂时找到了一个可能的突破口,但这个突破口,是通向坦途,还是另一个旋涡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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