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湘云是被一阵极其陌生的金属摩擦声惊醒的。那声音沉闷、刺耳,带着一种无坚不摧的决绝,与她记忆中任何声响都不同。她猛地坐起,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朦胧的视线对上的是糊着泛黄窗纸的木质窗棂,以及身下硬得硌人的板床。昨晚残留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漫遍全身——这里不是她那个堆满调味料和厨具的温馨小公寓,而是公元八世纪,大唐开元盛世的江夏城,一家名为“悦来”的低档客栈。
隔壁床的李沛然也几乎同时弹了起来,脸上是同款的惊惶与戒备。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信息:我们真的回不去了。那诡异的金属声再次响起,伴随着整齐的呼喝,似乎来自客栈后院。
“是……军队操练?”李沛然压低声音,侧耳倾听。他毕竟是历史系研究生,对古代军事有些概念。
许湘云没心思分辨那是什么声音,更紧迫的生存压力攫住了她。她摸索着从贴身的暗袋里掏出那个防水腰包,这是他们穿越时唯一携带的“现代遗物”。里面东西不多:两部电量告急的手机(已无信号)、一小包纸巾、一支快用完的唇膏、一板消炎药,以及她最珍视的、用密封袋装着的几小包“独门”香料种子——辣椒、孜然。还有便是他们此刻的全部财产:几张红艳艳的百元大钞,和几枚闪着冷光的壹元硬币。
人民币和硬币,在这个流光溢彩的唐代,形同废铁。
“我们必须弄到这里的钱。”许湘云的声音干涩,“住宿、吃饭,样样都要钱。昨天那碗素面,还是掌柜看我们实在狼狈,赊给我们的。”
李沛然苦笑一下,指了指窗外渐起的喧嚣:“还得先搞清楚那是什么动静,别是出了什么乱子。”
两人简单洗漱——用的是客栈提供的粗盐和柳枝,过程苦不堪言。下楼找到掌柜,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正扒拉着算盘珠子,眉头拧成疙瘩。许湘云硬着头皮上前,询问那怪异声响。
掌柜抬起眼皮,瞥了他们一眼,带着几分习以为常的鄙夷:“客官是初来乍到吧?那是折冲府的府兵在校场演武,使的是陌刀。每日辰时皆然,习惯便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二人虽已换上粗布麻衣、却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气质,“二位,昨日的房钱和饭钱……”
许湘云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掌柜的,我们兄妹二人初到贵宝地,盘缠……不慎遗失了。可否宽限几日?我擅长庖厨之事,或可帮厨抵些费用?”
掌柜的眉头皱得更紧,上下打量着许湘云,眼神里满是怀疑。这年头,女子抛头露面做厨娘的虽非没有,但多是贫苦人家出身,像许湘云这般细皮嫩肉、言谈举止透着古怪的,实在少见。“小店本小利薄,帮厨也不缺人手……”他拖长了音调,显然不愿接受。
李沛然见状,连忙上前拱手道:“掌柜的,在下略通文墨,或许可以帮您算算账、写写匾额?”
掌柜的嗤笑一声:“算账有我这把算盘足矣,匾额?小店可用不起那般讲究。” 气氛一时僵住。
就在这时,客栈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几个短衣打扮的汉子抬着一个大食盒进来,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嗓门洪亮:“王掌柜!今儿个给折冲军爷们送的午食,照旧,三十人的份例,赶紧备好,钱货两讫!”
王掌柜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迎上去:“赵厨头,您放心,早就备下了!都是按您的方子做的,酱腌菜、粟米饭管够!”
那赵厨头大大咧咧地走到柜台前,随手打开食盒盖子检查。一股浓郁的、近乎馊腐的咸菜味混合着半凉粟米的沉闷气息弥漫开来。许湘云下意识地蹙了蹙眉。作为厨师,她对气味极其敏感,这食物的品质,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赵厨头似乎注意到了许湘云的表情和她那不同于常人的细微反应,又见她和李沛然站在一旁,衣着寒酸却气度不凡,便斜着眼问王掌柜:“这二位是?”
王掌柜忙道:“是新住店的客人,说是……盘缠丢了,正商量着如何抵账呢。”
赵厨头闻言,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优越感和戏谑的神情,他拿起食盒里一块黑乎乎的酱菜,故意在许湘云面前晃了晃:“怎么,小娘子?瞧不上俺老赵的手艺?这可是给军爷们吃的!有油有盐,顶饱抗饿!你们这等落难之人,怕是连这个都吃不上哩!”
李沛然脸色一沉,想要理论,却被许湘云轻轻拉住。她心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机会!一个可能解决眼前困境,甚至打开局面的机会!
她压下被冒犯的不快,脸上反而绽开一个平静甚至带着几分谦逊的笑容:“赵厨头说笑了。小女子不敢妄评。只是闻这酱菜,用的是秋后的老芥菜,盐渍时日恐已过半载,鲜味尽失,只余死咸。若能在腌制时加入少许橙皮、茱萸,或是在食用前用少许熟油、蒜末略加拌炒,不仅能增香解腻,更能提振食欲。军爷们操练辛苦,若膳食能更可口些,想必更能积蓄体力,为国效力。”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黄鹤楼情缘请大家收藏:(m.2yq.org)黄鹤楼情缘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