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诗惊四座,祸隐弦外
李沛然万万没想到,他在这唐代江夏城的第一次“学术交流”,竟会以这样一种近乎砸场子的方式开场。
江夏城西,临江的“望江楼”虽不及名满天下的黄鹤楼,却也是文人雅士偏爱的一处清雅之地。二楼雅间,窗棂洞开,烟波浩渺的江景一览无余。李沛然坐在靠窗的位置,手心微微出汗,面上却强自保持着镇定。这是他通过茶楼张翁引荐,第一次正式踏入本地一个颇具规模的文人诗社——“江夏文英社”的聚会。
引荐人张翁只是捻须微笑,低声对主座上的一位清癯老者道:“刘老,这位李小友虽年轻,于诗道却颇有几分新奇见解,老朽觉着,或可为我文英社添些新意。”
刘老,名刘文远,是江夏城内有名的老儒,也是文英社的社长。他目光如炬,扫了李沛然一眼,见其衣着虽普通,但气度尚算沉静,便微微颔首:“既得张翁举荐,必有过人之处。李小友,请坐,今日我等正好品评杜工部新得《望岳》一首,不妨一同参详。”
李沛然心中一震,杜甫的《望岳》?他暗自庆幸,这首诗他恰好烂熟于心。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一位年轻士子率先开口,语调激昂:“‘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开篇何等大气磅礴!唯有杜工部,方能写出如此胸怀!”
另一人接口:“然也!‘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二句,更是将泰山之雄奇、天地之造化凝于笔端,真乃神来之笔!”
赞誉之声不绝于耳,李沛然起初还仔细听着,越听却越是心惊,继而感到一丝荒谬。因为众人传阅品评的那卷诗稿,标题虽是《望岳》,内容却与他记忆中的杜甫名篇大相径庭,遣词造句虽也工整,却显得匠气十足,意境更是流于表面,远远谈不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千古绝唱。
“这……这不是杜甫的《望岳》!”一个念头如惊雷般在他脑中炸响。他猛然意识到,信息在传播中会产生谬误,尤其是在这个雕版印刷尚未普及、主要靠手抄传阅的时代,很可能是有心人伪作,或是早期不成熟的习作,被误传为了杜甫的真迹在此地流传。
品评轮到他这里时,室内暂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个新来的年轻人身上。李沛然拿起那卷诗稿,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纸张,心脏怦怦直跳。他若随声附和,自然能平安融入,但内心对诗歌的认知让他无法沉默。可若直言这是伪作或劣作,无疑是在打在场所有人士,尤其是社长刘文远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采取一种迂回而冒险的策略。
“晚生李沛然,初来乍到,才疏学浅,本不敢妄加评议。”他站起身,向四周团团一揖,姿态放得极低,“杜工部诗名,如雷贯耳。只是……只是观此诗稿,气象虽宏,然细品之下,似乎……似乎与晚生听闻的杜工部另一首《望岳》,在神韵上略有参差。”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另一首《望岳》?”刘文远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杜工部《望岳》诗,老夫所知仅此一首,乃近日方从京中友人处得来。李小友莫非还见过别的版本?”
“正是。”李沛然稳住心神,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只能凭借远超这个时代千年的“诗词鉴赏”功底背水一战,“晚生曾偶闻一诗,亦题《望岳》,其句曰:‘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他声音清朗,一字一句,将正版的《望岳》背诵出来。起初,还有人面露讥诮,觉得这年轻人是在哗众取宠。但随着诗句展开,尤其是最后“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两句一出,整个雅间顿时鸦雀无声。
那是一种怎样的气魄!相较于他们方才品评的那首诗的刻意雕琢,李沛然所诵之诗,语言简练如白话,却自带一股雄浑苍茫之气,由远及近,由景入情,最后升华为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情与志向。高下立判!
刘文远原本捻着胡须的手僵住了,他浑浊的老眼骤然爆发出精光,死死盯着李沛然,仿佛要将他看穿。良久,他才喃喃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此等胸襟,此等笔力……若此诗为真,那我等方才所评之诗……”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然明了。
“荒谬!”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正是方才最先赞誉那首伪诗的青年士子,他面红耳赤地站起,指着李沛然道,“你从何处听来这似是而非的诗句?杜工部诗作,岂是你这无名小辈可以随意篡改、凭空杜撰的?我看你分明是故意搅局!”
李沛然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谦恭:“这位兄台请息怒。诗之真伪,非晚生一言可定。晚生只是觉得,诗以言志,贵在真情与气韵。方才那诗,工则工矣,却少了一份浑然天成的磅礴之气。而晚生所诵之句,其开阔意象与进取精神,似乎更契合杜工部‘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毕生抱负。晚生斗胆,愿就此诗之结构、意象、炼字,与诸位前辈、同仁探讨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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