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沛然在文会上凭借超越时代的见解初露锋芒,却未曾想,一句精妙点评,非但未能换来钦佩,反而像一颗无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他预料不到的涟漪。一双隐藏在喧嚣角落的眼睛,正带着审视与不悦,冷冷地注视着他。
夜色中的江夏城,褪去了白日的燥热,江风带着水汽穿街过巷,稍稍驱散了些许闷热。许湘云工作的“悦来食肆”后厨依旧灯火通明,她正挽着袖子,指挥着帮厨将一大锅新卤制的豆干捞出。这是她结合本地口味改良的“五香辣卤”,豆干吸饱了汤汁,咸香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辣意,已成为食肆近日最受欢迎的佐酒小食。
“湘云娘子,你这手艺,真是绝了!”胖乎乎的掌柜看着络绎不绝来买卤味的客人,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不少客官都是冲着你这口来的。”
许湘云用布巾擦了擦额角的细汗,笑了笑,心思却飘向了别处。李沛然今日去了城南参加一个文人小聚,说是能打探消息,不知顺不顺利。他们落脚江夏已有些时日,李白的踪迹依旧渺茫如烟,日常开销却像流水,她这份厨娘的工钱,加上李沛然偶尔帮人写写书信的收入,也仅是勉强维持。这卤豆干的热销,算是近日来难得的好消息,至少,让他们手头宽裕了些许。
就在这时,李沛然的身影出现在后门,脸色却不似得了好消息的轻松,反而带着一丝困惑与凝重。
“怎么了?诗会不顺利?”许湘云递过一碗凉水,关切地问。
李沛然接过碗,一饮而尽,长长舒了口气,才道:“顺利,甚至可以说……太顺利了。”
他在许湘云对面坐下,压低声音:“今日诗会,有几个本地学子在争论前朝宫体诗的得失,争得面红耳赤。我听着他们引用的诗句和观点,都颇为陈旧,一时没忍住,就借着点评其中一人的习作,说了几句关于‘意象提炼’和‘情感穿透力’的话。”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场景:“大概意思是,诗不应只追求辞藻堆砌,更要见心性,见精神。我用了一些……嗯,后世常见的文艺理论观点,说得很笼统,但可能角度比较新。”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他那些融合了千余年诗论精华的只言片语,如同在满是尘嚣的房间里打开了一扇窗,让在场许多人为之一静。先前争论不休的学子们愣住了,仔细品味后,纷纷露出恍然和钦佩的神色。一时间,李沛然这个外乡人,竟成了小小诗会的焦点,不断有人来与他攀谈,请教。
“这不是好事吗?说明你引起注意了,更容易接触到知道李白消息的人。”许湘云不解。
“问题就在这儿。”李沛然眉头微蹙,“我注意到,在场有一个人,自始至终没有过来,脸色也不太好看。后来我问了身旁的人,才知道他叫崔明远,是本地一个富户之子,颇有些才名,平日里在这种场合,他才是众星捧月的那个。”
许湘云立刻明白了:“你抢了他的风头?”
“恐怕不止是抢风头那么简单。”李沛然回忆着那双带着冷意的眼睛,“散场时,他经过我身边,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见的声音说:‘阁下高论,确乎新奇,只是不知根基如何,莫要只是拾人牙慧,夸夸其谈。’”
话语中的敌意,毫不掩饰。
许湘云放下手中的布巾,神色严肃起来:“我们初来乍到,最怕的就是得罪这种地头蛇。他会不会找我们麻烦?”
“不清楚。”李沛然摇头,“但感觉来者不善。我们得小心些。”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愈发谨慎。许湘云更加用心经营着食肆的工作,甚至又琢磨出了几样结合现代调味思路的小菜,进一步巩固了她“巧手厨娘”的地位。李沛然则减少了公开参与文会的频率,更多的时间泡在茶楼老板张翁那里,一边帮忙做些抄写整理的工作,一边旁敲侧击地打听本地文人圈子的情况和李白的可能去向。
张翁阅历丰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日午后,茶客稀少,他一边拨弄着算盘,一边状似无意地对李沛然说:“沛然小友,近日在城中,可还适应?”
李沛然心中一动,恭敬回答:“多谢张翁关心,江夏人物阜丰,小子正在慢慢熟悉。”
“嗯。”张翁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熟悉就好。这江夏城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真才实学、虚怀若谷的雅士,自然也少不了些……心胸不甚开阔的纨绔子弟。与人交往,多个心眼总不是坏事。”
这话几乎就是明示了。李沛然连忙躬身:“小子谨记张翁教诲。”
“听说你前几日在城南诗会上,几句话就镇住了场面?”张翁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
李沛然心头一紧,知道这事已然传开,只好含糊道:“小子妄言,贻笑大方了。”
“是不是妄言,老朽不知。不过,”张翁话锋一转,“才华如刃,过刚易折。藏与露,皆是学问。”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尤其莫要轻易得罪那崔家郎君,他家在本地,颇有势力,那孩子……气量不算宽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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