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舌战群儒(上)
李沛然捏着那张质地粗糙的花笺,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笺上墨迹淋漓,是茶楼张翁方才悄悄塞给他的,上面只有一行字:“速来城南流觞诗社,崔明远设局,欲以‘不学无术’之名辱你。”一旁的许湘云凑过来一看,眉头立刻拧成了结,“鸿门宴?” 李沛然深吸一口气,江夏潮湿的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阴谋的味道,他点了点头,“是,但,不能不去。”
流觞诗社设在城南一处颇为雅致的园林中,曲水回廊,竹影婆娑。然而此刻,这份雅致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李沛然与许湘云赶到时,只见十数位文人墨客已依水而坐,为首的正是那几日前提及过的崔明远。他今日穿着一身锦缎圆领袍,手摇折扇,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见二人到来,故作热情地扬声道:“哟,李兄可算来了!诸位,这位便是近日在江夏城中,以‘奇谈诗论’闻名的李沛然李公子,这位是他的……厨娘,许姑娘。”“厨娘”二字,他咬得格外清晰,引得席间几人低笑出声。
许湘云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早已骂了数遍。她今日同来,一是担心李沛然,二也是想看看这唐代的“文人雅集”究竟是何光景,以便为日后寻觅李白积累人脉。她悄悄观察着在场众人,发现除了崔明远那几个跟班,亦有几位老者神色平和,似乎只是纯粹来谈诗论文的。张翁也在其中,对上她的目光,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情况不妙。
“李兄,”崔明远开门见山,“近日闻你高论,谓‘诗缘情而绮靡,然气骨更为重要’,又曾点评当代某些诗作‘浮华有余,沉郁不足’,可谓语出惊人。在下钦佩不已,故特设此小集,想向李兄当面请教。不知李兄,可敢与我等,以此‘曲水流觞’之古风,切磋一二?” 他话音一落,目光便如钉子般钉在李沛然身上。所谓“曲水流觞”,酒杯流到谁面前,谁便须赋诗或论文,最是考校机智与底蕴。这对于根基浅薄的穿越者而言,无疑是极大的挑战。
李沛然心知这是阳谋,退缩便坐实了“不学无术”之名,日后在江夏文人圈将再无立足之地。他稳住心神,拱手道:“崔兄盛情,敢不从命?只是在下才疏学浅,若有不当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态度不卑不亢,倒让几位旁观的老者微微颔首。
酒杯顺着蜿蜒的水流缓缓而下,几轮过后,竟真的停在了李沛然面前。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崔明远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笑道:“李兄,请吧。不若便以眼前这‘竹’为题,赋诗一首,让我等见识一下李兄所推崇的‘气骨’如何?”
现场一片寂静,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许湘云的手心捏了一把汗,她知道李沛然背诵的唐诗宋词虽多,但应景急就却非易事,尤其还要符合他之前立下的“重气骨”的人设。直接搬用后世名篇,若与时代、情境不符,极易被识破。
李沛然沉默片刻,脑中飞速运转。直接抄?风险太大。他忽然灵光一闪,想起穿越前看过的一些资料,心中有了计较。他并未吟诗,而是端起酒杯,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庭外那丛挺拔的翠竹上。
“崔兄命题,竹之高节,正合‘气骨’之论。”他声音清朗,“然,诗之一道,贵在真情实感,强作之诗,如同嚼蜡。在下不才,愿换一种方式,与诸位探讨这‘竹之精神’。”
崔明远嗤笑:“莫非李兄做不出诗,便要顾左右而言他?”
李沛然不理会他的讥讽,朗声道:“非也。诸位皆知,先秦有《诗经》,汉魏有乐府,皆质朴雄浑,自带风骨。至南朝,谢灵运、谢朓开创山水一脉,清丽脱俗,然稍逊浑厚。及至本朝,四杰(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廓清旧弊,引刚健之风入诗坛;陈子昂先生更于幽州台上高呼‘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振聋发聩,方真正为吾辈唐诗注入了不朽之灵魂!此便是气骨之始!”
他这番话,将唐诗发展脉络梳理得清晰明了,并精准地抬出了陈子昂这面旗帜。在开元年间,陈子昂的诗歌革新理论已被广泛认可,李沛然以此立论,站在了理论的制高点上,让人难以反驳。
他走到竹丛边,轻抚竹竿,继续道:“观此竹,未曾出土先有节,及至凌云尚虚心。其节,便是风骨,是士人之操守;其虚心,便是包容,是不断汲取之胸怀。诗亦如此!若无坚实之‘节’——即对道义、对家国之担当,则辞藻再美,亦如无根浮萍;若无‘虚心’之态——即博采众长,关照现实,则易固步自封,沦为文字游戏。”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崔明远:“崔兄方才所作之诗,辞藻华美,对仗工整,写竹之形态可谓精妙。然,恕在下直言,诗中只见‘竹’,未见‘人’,更未见‘精神’。将竹换作梅、兰、菊,似乎亦无不可。此岂非失了竹独一无二的‘气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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