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湘云的话点醒了李沛然。被动融入不行,何不主动吸引?既然“谪仙社”的人以品评诗文为乐,自视甚高,那么唯有在诗文上展现出足以让他们侧目的才华或见解,才能敲开那扇门。
机会很快来了。几天后,文墨斋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诗会,虽非“谪仙社”正式活动,但也吸引了不少文人前往,其中不乏社中成员。李沛然决定这次不再做旁观者。
诗会上,众人以“江月”为题,纷纷吟哦作对。佳作有之,但多是陈词滥调,意境难脱前人窠臼。轮到李沛然时,他并未直接作诗——他知道自己那点诗词功底,在原创作面前不够看。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先是对众人的诗作表示欣赏,然后话锋一转:
“诸位兄台诗才斐然,描摹江月之形、之色,已然精妙。然在下偶有所思,觉得咏物之诗,或可不止于物象本身,更在于观物之心,在于物我交融所生发之哲思与时空浩渺之感。”
他顿了顿,感受到一些人不以为然的目光,但也看到少数几人露出了些许兴趣。他继续道:“譬如这江月,亘古悬照,看尽人间悲欢离合。张若虚先生《春江花月夜》有云‘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此间追问,便已超越月色本身,直指宇宙洪荒与人生奥秘。若李太白在此,以其天纵之才,狂放不羁之态,或许会吟出‘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之类慨叹,时空流转,人世沧桑,尽在其中矣。”
他这番话,半是借鉴前人,半是揣摩李白风格进行的“预测性赏析”,尤其是巧妙地、不着痕迹地化用了未来才会出现的李白名句(但此刻只作为假设性举例),一下子让在场众人安静了下来。
这种将景物提升到哲学与时空维度的赏析角度,对于这个时代的多数文人来说,颇为新颖。更重要的是,他提到了李白,并且以一种深入理解其诗魂的方式进行的揣测,立刻引起了那些“谪仙社”成员的强烈共鸣。
一位一直坐在角落、未曾开口的青衫士子忽然抚掌,眼中闪着光:“妙啊!兄台此论,深得诗家三昧,更切中谪仙诗心!‘今月曾经照古人’……此等想象,非太白不能为!兄台高见,令人茅塞顿开!”
其他人也纷纷议论起来,再看李沛然的眼神,已从之前的漠然或轻视,变成了惊讶与探究。诗会的主持者,文墨斋的掌柜也走了过来,态度热情了许多:“未曾想阁下对李谪仙诗风有如此精妙见解。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可愿常来参与我等雅集?”
李沛然心中暗喜,知道路子走对了。他谦逊地报了姓名,并表示荣幸之至。
诗会散后,那位首先出声赞赏的青衫士子特意等在门口,与李沛然并肩走了一段。他自称姓陈,名文轩,正是“谪仙社”的成员之一。
“李兄见解非凡,想必亦是太白先生知己。”陈文轩语气热切,“不瞒李兄,我等社中同好,近日正得了一桩喜讯,与谪仙相关,正需如李兄这般有真知灼见者一同参详。”
李沛然心头一跳,强自镇定,顺着话头问道:“哦?不知是何喜讯,竟与李谪仙相关?”
陈文轩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此事社内尚在确认,不便广而告之。但据荆州来的客商所言,他们月前在襄阳一带,似乎……似乎见到了谪仙的踪迹!听闻他一路放歌纵酒,诗意勃发,方向……似是顺着汉水,往我江夏而来!”
李沛然只觉得呼吸一窒,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顶。襄阳,汉水,指向江夏!这是他们来到这个时代后,听到的关于李白行踪最具体、也最接近的一条线索!
他正想细问,陈文轩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兄,三日后,社内在望江楼有一场小聚,届时或会有更确切的消息。若李兄有暇,陈某愿代为引荐。”
惊喜来得如此突然,李沛然几乎要晕眩。他连忙拱手道谢,约定三日后定当赴约。
回到小院,李沛然将这个消息告知许湘云,两人都激动不已,感觉长久以来的寻觅终于现出了一线曙光。然而,兴奋之余,一个疑问也随之浮上心头:这条由“谪仙后援会”核心成员透露的线索,究竟有几分可信?它会是他们苦苦追寻的真相,还是……另一个更加曲折的幻影的开端?
夜色中,江夏城灯火阑珊,而希望与不确定性,正如长江上的薄雾,同时弥漫在两人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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