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远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他没想到李沛然竟用这种方式化解了他的攻势,还赢得了满堂彩。他身边一个狗腿子见状,急于表现,高声质疑:“对联虽巧,终非正诗。李公子莫非是瞧不起在场诸位,不愿以诗作会友?”
就在气氛再次微妙起来时,一个清越婉转的声音自侧面的纱帘后响起:“赵大人,周老先生,请恕小女子冒昧。李公子此联,清丽脱俗,已得诗中之趣。若蒙不弃,小女子愿以此联意境为基础,试谱一曲,以助雅兴。”
话音未落,纱帘轻动,一位抱着琵琶的女子袅袅走出。她身着淡青色素罗裙,发髻轻绾,仅簪一支白玉簪,容貌清丽,气质如空谷幽兰,正是江夏近来声名鹊起的歌妓柳莺儿。
她的出现,让在场许多文士眼前都是一亮。柳莺儿不仅歌艺超群,更难得的是精通文墨,常能与文人墨客诗词唱和,在江夏风月场中独树一帜。
赵御史显然也听过她的名头,笑道:“原来是柳大家,既有雅兴,我等自当洗耳恭听。”
柳莺儿微微欠身,然后目光似不经意地掠过李沛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善意。她轻拨琴弦,朱唇微启,将李沛然那副对联的意境,融入自己即兴创作的婉转曲调中。歌声清越,琵琶淙淙,仿佛真将人带入了月宫桂影、银蟾泻辉的梦幻之境。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满座皆静,随后爆发出更为热烈的掌声。经柳莺儿这番演绎,李沛然那副对联的格调仿佛又被拔高了一层。
崔明远脸色铁青,他精心设计的局,竟被一个厨娘的点心和一个歌伎的插科打诨给搅了!他恨恨地瞪了李沛然一眼,却见对方正泰然自若地向柳莺儿点头致谢,两人眼神交流间,竟有种莫名的默契。
诗会接下来的时间,崔明远再难掀起风浪。李沛然虽未再作诗,但与人谈论诗词歌赋,见解依然独到,加之有柳莺儿偶尔在一旁帮衬几句,更是相得益彰。赵御史对李沛然显然印象极佳,临别时还特意勉励了他几句。
诗会散场,月色清冷。李沛然与等在苑外的许湘云汇合,两人沿着寂静的街道往回走。
“今天多亏了你那‘玲珑四品’,”李沛然长舒一口气,语气带着感激和后怕,“还有那位柳大家,真是及时雨。”
许湘云笑了笑,眼神却有些狡黠:“点心只是引子。我让那小丫鬟传给管家的话是‘前日论诗的李公子曾言,美食与诗词相通,皆在心意与新意,今试作四品,或可佐兴’。至于柳莺儿…我前几日去她所在的乐坊送过几次新研制的茶点,与她有过几面之缘,聊过几句。她似乎对你的‘诗评’很感兴趣。”
李沛然恍然,原来许湘云不声不响间,已为他织就了一张小小的关系网。
“不过,今天最大的收获还不是这个。”许湘云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我在后厨帮忙时,听周府采买的人闲聊,他们提到一件事…”
她顿了顿,确认四周无人,才继续说道:“采买的人说,今日从江陵来的客商带来消息,约莫半月前,在江陵一带的酒肆间,流传开一首气象恢宏、狂放不羁的咏江诗,署名‘青莲’,风格与近年来声名鹊起的蜀中才子‘李太白’极为相似!据说此人好酒任侠,喜纵情山水,下一站,极有可能沿江东下,来我江夏,登临黄鹤名楼!”
李沛然脚步猛地一顿,心脏骤然狂跳起来。青莲!李太白!终于有确切的消息了!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传闻,而是有了相对具体的时间和地点指向!
狂喜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但紧接着,一个念头如冷水泼下,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他想起诗会散场时,崔明远那阴鸷而不甘的眼神,以及他离去前,对着身边人低声吩咐的模糊话语,其中似乎提到了“船”、“行程”等字眼。
李沛然眉头缓缓蹙起,望向漆黑江面的方向,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崔明远在诗会上折了面子,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低声对许湘云道:“消息是好消息,但我们可能要有麻烦了。崔明远…他恐怕不会让我们顺利去等李白。”
夜色更深,江风带来远处码头的腥气和水浪拍岸的闷响。寻找诗仙的路径似乎在前方亮起微光,但脚下的道路,却陡然变得扑朔迷离,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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