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降,江夏城“望江居”食肆的后院里,许湘云盯着油锅里那些渐渐膨大、绽开如花苞,同时发出类似“嗤嗤”笑声般声响的金黄色面点,长长舒了一口气。成了,这道跨越千年的“开口笑”,终于在她失败了十几次后,成功复刻了出来。然而,她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绽开,食肆老板周掌柜便急匆匆跑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惶恐:“许娘子,李、李相公在门外,被崔府的人‘请’走了!”
许湘云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笊篱“哐当”一声掉在灶台上。崔府,那个仗着家族势力和与刺史府些许关系,便在这江夏城中横行无忌的崔明远?李沛然今日去参加城南由几个不得志老秀才组织的“文心社”诗会,怎会惹上这尊瘟神?
她强自镇定,解下围裙,对周掌柜道:“掌柜的莫急,我这就去看看。”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她快步穿过食肆喧闹的前堂,食客们推杯换盏的喧嚣,此刻听来格外刺耳。刚到门口,就见暮色苍茫的街巷口,李沛然正被两个家丁模样的人一左一右“陪着”,往这边走来。他步履尚算从容,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身后,一个穿着锦缎长衫,手摇折扇,面带矜持笑意的年轻公子,正是崔明远。
“沛然!”许湘云迎上前,目光迅速扫过李沛然全身,确认他无恙后,才将带着审视和一丝冷意的目光投向崔明远,“崔公子,这是何意?”
崔明远“唰”地合上折扇,笑容不减,眼底却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许娘子勿怪。方才在‘文心社’,听闻李兄高论,句句珠玑,字字机锋,对太白先生诗作之见解,更是鞭辟入里,令人茅塞顿开。崔某心生仰慕,特此护送李兄归来,顺便……也想尝尝能让周掌柜这‘望江居’起死回生的许娘子,今日又弄出了什么新奇佳肴?”
他的目光越过许湘云,落在她身后跟出来的周掌柜手上那盘刚出锅、金黄诱人、仿佛都在咧嘴笑的“开口笑”上,闪过一丝惊奇。
李沛然走到许湘云身边,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低声道:“无事,只是‘请教’了几句诗。”但他眼神里的凝重告诉许湘云,事情绝非“请教”那么简单。
原来,今日“文心社”诗会,主题恰是评点当世诗人。李沛然为打开局面,依计行事,将记忆中李白几首尚未问世、但艺术成就极高的诗句,以“偶得残句,自觉精妙,与诸君品评”的方式抛了出来。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新,“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狂放,立刻镇住了在场一众文人。
正当众人啧啧称奇,追问李沛然出处与全篇时,不请自来的崔明远到了。他本就因前几次小摩擦对李沛然心存芥蒂,此刻见其大出风头,心中更是不快。他自恃家学渊源,便揪住李沛然只言片句、不见全诗的情况,反复诘问,言语间暗指李沛然是拾人牙慧,甚至可能是剽窃。
“李兄大才,既能品评出如此绝妙诗句,想必自身诗才亦是了得。何不就此情景,赋诗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崔明远摇着扇子,语带挑衅。
李沛然心中叫苦,他肚子里存货多是“鉴赏”,真让他临场原创一首符合唐代格律、意境又不落俗套的诗,简直是强人所难。他只能以“偶得残句已是侥幸,岂敢班门弄斧”为由推脱。这更坐实了崔明远的猜测,气氛一时僵住。崔明远便以“请教”为名,半强迫地将李沛然“送”了回来,真实目的,恐怕是想连许湘云这个屡次让他手下吃亏的“奇女子”一并敲打。
“哦?能让崔公子都称为佳肴的,想必不凡。”许湘云压下心头火气,知道此时硬碰硬绝非良策。她示意周掌柜将那盘“开口笑”端上前,脸上换上职业化的浅笑,“不过是些乡野粗点,名唤‘开口笑’,取个好彩头罢了。崔公子若不嫌弃,不妨尝尝。”
那“开口笑”色泽金黄,形态饱满,裂开的口子仿佛真的在笑,散发着蜂蜜与油脂混合的焦香,十分诱人。崔明远狐疑地拿起一个,入手微温轻脆,他小心地咬了一口。“咔嚓”一声轻响,外层酥脆,内里松软,甜而不腻的滋味在口中化开,更为奇妙的是,咀嚼时,那酥脆的外壳确实会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颇似低笑。
他眼中讶异更甚,这等精巧点心,莫说江夏,恐怕长安、洛阳也未曾得见。他不动声色地吃完一个,拍了拍手上的碎屑,赞道:“果然妙品,名副其实。许娘子巧思,李某……佩服。”他顿了顿,折扇再次指向那盘点心,“此物,可能量产?若置于我崔家名下酒楼售卖,必能风靡全城。价钱,好商量。”
图穷匕见。他看上的,不仅仅是这点心,更是这点心背后可能带来的利益,以及……打压这对日渐引人注目的男女的机会。
许湘云心中冷笑,果然来了。她面上却故作惊讶:“崔公子说笑了。此物制作繁复,火候要求极高,妾身也是偶得,尚不稳定,方才还做坏了一锅。量产?怕是力有未逮。”她话锋一转,看向周围渐渐被点心香气和这边动静吸引过来的食客,声音提高了几分,“况且,此物乃妾身与沛然苦中作乐,为感谢周掌柜收留之恩所创,意在博君一笑。今日既是首次成功,理当与诸位邻里乡亲分享,沾沾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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