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江夏城,并未因夕阳西沉而彻底沉寂。沿江的街市,灯火次第亮起,倒映在墨色流淌的江面上,碎成一片流动的金芒,宛如一条星河遗落人间。江风带着水汽与隐约的渔歌,吹拂着临江小楼半开的轩窗。
许湘云将最后一枚铜钱投入陶罐,听着那一声清脆的“哐当”声,脸上露出了些许满足的疲惫。罐底已不再空空如也,这些时日,她靠着改良的鱼鲙、新创的“油炸江虾”,以及那偶尔作为“秘制”调料亮相的一小撮辣椒面,总算在这座陌生的城池里,挣下了一方小小的立足之地。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手腕,目光投向窗外那璀璨的江火,心中却并无多少闲适。距离上次李沛然在诗会上“小露锋芒”已过去数日,关于李白的线索,却依旧如同江上的薄雾,看似就在眼前,伸手时却又缥缈无踪。
“还在想诗仙的事?”李沛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与几位在茶楼结识的文人分开,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墨香与茶气。他的神色间,有几分融入圈子后的从容,但眉宇深处,也锁着一丝与许湘云同样的焦虑。
“嗯,”许湘云没有回头,轻声道,“张翁说的那个‘李白可能去了鄂州’的消息,靠谱吗?我们总不能像无头苍蝇一样,追着每一个似是而非的传言跑。” 他们口中的张翁,是那位茶楼老板,为人热忱,消息灵通,是他们在江夏最重要的信息源。
李沛然走到窗边,与她并肩而立:“张翁也只是听往来客商提及,做不得准。不过,他今日倒提供了一个新思路。他说江夏城内,消息最灵通的,除了我们接触的这些文人商贾,其实还有一处——码头上的力夫和那些常年漂泊的船家。他们南来北往,见闻最广,若李白真是乘船沿江而下,他们或许会有人留意到异常人物。”
“码头?”许湘云眼睛微亮,这确实是个他们之前忽略的角落。文人雅士的圈子固然风雅,但寻人这种事,有时底层视野反而更广阔。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张翁略带喘息的声音:“李郎君,许娘子,可在?”
两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是一紧。张翁平日沉稳,这般急切,定有要事。
李沛然快步下楼,将张翁迎了上来。老人额上见汗,也顾不得客套,压低声音道:“有个消息,不知是好是坏。城西那个崔明远,你们还记得吧?”
崔明远,那个因李沛然在诗会上抢了风头而几次三番找茬的纨绔子弟。李沛然眉头微蹙:“他又要生事?”
“正是!”张翁语气凝重,“他不知从何处听来,说你们在多方打听李白的行踪。此人气量狭小,上次在诗会上丢了面子,一直怀恨在心。他放出话来,要在明日的‘江夏鱼脍品鉴会’上,让你们大大地出个丑!”
“鱼脍品鉴会?”许湘云一愣。这是江夏本地一项颇具特色的民间活动,由几家大酒楼联合举办,评选当季最美味的鱼生。她所在的食肆规模小,本无缘参与,但近来因她创新的几道鱼生蘸料和摆盘,在小范围内有了些名气,竟也收到了邀请。她原本只打算去见识一番,并未想争个高低。
“对!”张翁道,“那崔明远家中与主办此次品鉴会的‘望江楼’有旧,他定是买通了评委,或是准备了什么阴损招数,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指摘你们的鱼脍不正宗、难登大雅之堂,甚至……甚至污蔑你们用了不洁之物!若是被他坐实,莫说你们在江夏饮食行当里再无立锥之地,便是寻人之事,也会因名声败坏而寸步难行!”
许湘云的心沉了下去。唐人极重名声,尤其涉及饮食安全,一旦被扣上“不洁”的帽子,后果不堪设想。这崔明远,果然是条毒蛇,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击要害。
李沛然面色也凝重起来,他沉吟片刻,看向许湘云:“湘云,你的手艺我信得过。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崔明远既然有心算计,必定准备了后手。这品鉴会,恐怕是个龙潭虎穴。”
许湘云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倔强:“避是避不开了。如果我们退缩,他只会变本加厉。而且,这是个机会。”
“机会?”李沛然和张翁都看向她。
“嗯,”许湘云点头,思路逐渐清晰,“品鉴会上,汇聚了江夏城大半的酒楼东家、名厨,还有众多饕客。若我们能在此会上,不仅安然度过,还能崭露头角,我们的名声便能更快地传开。打听消息,也会容易得多。或许……关于李白的更确切线索,就在那些人中间。” 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是现代商业社会教给她的道理。
李沛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将计就计,借力打力。“好!那我们就闯一闯这品鉴会。不过,需得好好筹划一番。”
次日午后,江畔的望江楼人声鼎沸。一年一度的江夏鱼脍品鉴会,不仅是行业盛事,也吸引了许多好事的百姓围观。楼内临江的平台早已布置妥当,各家酒楼的厨子们正在自己的案桌前忙碌,处理着最新鲜的江鱼。雪亮的刀光起落,薄如蝉翼的鱼片被巧手摆成各种精美的图案,引得围观者阵阵喝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黄鹤楼情缘请大家收藏:(m.2yq.org)黄鹤楼情缘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