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诗笺局中局
那张墨迹未干的诗笺,此刻正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李沛然指尖发颤——上面赫然写着他昨夜才“点评”过的、一首绝不应出现在这个时代的诗。
江夏城的午后,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茶香和喧嚣的市声。李沛然坐在“张翁茶楼”临窗的雅座,心思却全不在窗外波光粼粼的江面上。他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眉头微蹙,还在回味昨日与几位本地文人小聚时,就当代诗风发表的那番“高论”。他引经据典,看似随意,实则小心翼翼地挑选着那些在历史上已被证明是经典、但在开元年间还未广为人知或未被充分重视的诗句进行评点,既显学识,又不至于惊世骇俗。效果似乎不错,至少赢得了在座几位寒士的钦佩目光。
“怎的,李大才子还在琢磨如何语不惊人死不休?”许湘云端着一碟新制的桂花定胜糕走来,见他这副模样,不禁打趣。她近日靠着这口感松软、寓意吉祥的糕点,又在城中女眷中掀起一阵小小的风潮,连带着茶楼的生意都更红火了几分。
李沛然收回目光,苦笑一下:“言多必失。我总怕哪天不小心,把‘未来’的东西抖落出来太多。”他接过糕点,咬了一口,清甜软糯,心情稍缓,“还是你这‘实业’稳妥。”
两人正说着,茶楼老板张翁却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脸上不见了平日的豁达,反而带着一丝凝重。他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沛然,你近日是否与人结怨了?”
李沛然心中一凛:“张翁何出此言?”
张翁从袖中摸出一张折叠的诗笺,递了过来:“你看看这个。”
李沛然展开诗笺,只一眼,血液几乎瞬间凝固。纸上是一首七律,笔力遒劲,风格沉郁,无论立意还是遣词,都显露出大家风范。但这并非重点,重点是——这首诗,他认得!这是中唐一位大诗人未来的名篇,此刻绝对、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诗稿的末尾,竟赫然落着他的私章印记——“李生评赏”!
“这……这从何而来?”李沛然的声音有些发干。他昨夜确实点评过几首诗,但都是眼前文友的即兴之作,与这首截然不同!
张翁叹了口气:“今日清晨,此诗就在城南的几个文人聚集地流传开了。都说你李沛然口出狂言,不仅贬低当代名家,还自恃才高,伪造古人诗作,并伪刻名家评鉴印章,以此自抬身价!说得有鼻子有眼,连你这‘评赏’印章的样式都描述得一清二楚。”
许湘云也凑过来一看,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诬陷!沛然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她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在文人圈里,这种“伪造”和“自夸”的罪名一旦坐实,李沛然好不容易在江夏积累起来的一点名声将彻底臭掉,甚至可能被驱逐出文人圈子,再无立足之地。
李沛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伪造诗作,还盖上自己的“评赏”印?这手段拙劣却狠毒。他的印章前几日确实不小心在诗会上显露过,当时在场人不少……是崔明远!一定是他!只有他,既有动机,也有能力在短时间内策划出这样一场风波。
“是崔明远。”李沛然斩钉截铁,将诗笺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发白,“他这是要彻底毁了我的名声。”
茶楼后院的僻静小室里,气氛凝重。
“直接去找他对质,我们没有证据。”许湘云蹙眉分析,“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甚至反咬我们一口。”
张翁捻着胡须,面露忧色:“崔家在江夏颇有势力,崔明远此人又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上次沛然在诗会上让他下不来台,他定然怀恨在心。此计甚毒,流传出去,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李沛然沉默着,目光再次落在那首诗上。诗句本身是好的,磅礴大气,情感深沉,即便是放在盛唐,也毫不逊色。伪造者显然也花了心思,刻意模仿了一种略显古拙的笔意,试图营造出“古贤遗珠”的假象。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在一些关键的转承和用典上,还是露出了马脚——属于未来那个时代的、独特的思维痕迹。
突然,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划过李沛然的脑海。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既然送我一场‘造化’,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你有办法了?”许湘云和张翁同时看向他。
“他不是说我伪造古人诗作吗?”李沛然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那我们就将计就计。张翁,请您帮忙,将这首诗,连同我的‘评赏印’,以更快的速度,在城西、城北的文人雅士中散播出去,尤其是那些素来与崔家不太对付,或者治学严谨的老先生那里。”
张翁愕然:“这……岂不是火上浇油?”
“非也。”李沛然成竹在胸,“传播时,只需加上一句,就说此诗乃‘陇西李生沛然于故纸堆中偶得,疑是前朝逸篇,然格律气象颇新,不敢妄断,特此公示,以求教于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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