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谣言如刀
夜深了,江夏城陷入了沉睡,唯有更夫单调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许湘云坐在他们临时租住的小院天井里,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仔细核对着这几日“云然小食”的账目。李沛然则在一旁踱步,口中低声吟哦着白日里从一位老儒生那里听来的诗句,试图更深入地融入这个时代的文言语境。
晚风吹拂,带着长江水汽的微凉,本该是个宁静的夜晚。
然而,这份宁静在次日清晨被彻底打破。
天刚蒙蒙亮,李沛然如同往常一样,准备去常去的“清茗轩”茶楼,那里是文人们清晨聚会、交流信息的场所。他刚踏出小巷,拐上通往茶楼的朱雀大街,便察觉到一丝异样。
几个原本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的士子,一见到他,立刻散开,眼神躲闪,其中一人甚至还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沿途遇到几个算是面熟的读书人,对方要么装作没看见,要么就是神色古怪地匆匆拱手便离去,那态度,与往日里虽不热络但至少维持着表面客气的模样截然不同。
李沛然心头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迈着平稳的步子走进了“清茗轩”。
茶楼里依旧热闹,但在他踏入的一瞬间,喧哗声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凝滞。无数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射到他身上,充满了探究、鄙夷,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他惯常坐的靠窗位置空着,但周围几张桌子却坐满了人,见他过来,无人邀请他同坐。
“李公子,今日还是老样子?”茶博士迎上来,笑容似乎也有些勉强。
“一壶顾渚紫笋。”李沛然淡淡点头,自顾自在那空桌旁坐下,脊背挺得笔直。他能感觉到后背上如同针扎般的视线。
他刚坐下,邻桌的议论声便“恰好”地飘了过来,不高不低,正好能让他听清。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原以为是个有才学的,没想到竟是这等欺世盗名之徒。”
“可不是吗?我说他年纪轻轻,哪来那般精辟的诗论,原来竟是窃取他人之作,据为己有!真是斯文扫地!”
“听闻他那些惊人之语,都是从一位隐世高人的遗稿中剽窃而来,自己根本无甚才学,全靠着招摇撞骗……”
“还有他那未婚妻子,一个女子抛头露面经营食摊,与市井商贾何异?听闻还与那码头上的力夫调笑,实在是有伤风化……”
流言如毒蛇,带着冰冷的恶意,缠绕而上。核心直指两点:一,李沛然的诗词评论是剽窃的,本人并无真才实学;二,许湘云行为不端,有违妇道。
李沛然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他穿越至今,凭借信息差和对历史脉络的把握,虽偶有困境,但从未遭遇过如此直接、恶毒的人身攻击。这已不是简单的文人相轻,而是要将他们彻底钉在耻辱柱上,毁掉他们在江夏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点微末名声和立足之地。
不用想,这必然是那崔明远的手笔。那日诗会上让他颜面尽失,他到底还是寻了更阴狠的方式来报复。
李沛然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没有立刻发作。他知道,此刻任何失态的反应,都只会坐实流言,让幕后黑手看笑话。他慢条斯理地喝完杯中已微凉的茶,留下茶钱,在一片异样的目光中,神色平静地离开了茶楼。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向了城西的瓦肆。许湘云今日正好在那里支摊。
远远地,他就看到“云然小食”的摊位前,不复往日的热闹。只有零星几个老主顾在买东西,且行色匆匆,接过食物便快步离开,几乎不与许湘云交谈。周围其他摊贩看来的目光也带着疏远和审视。
许湘云正低头擦拭着灶台,侧影在初升的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她抬起头,看到李沛然,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但李沛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深处的疲惫和一丝委屈。
“你都听说了?”她轻声问,声音有些沙哑。
李沛然点点头,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嗯。比想象的更快,更脏。”
许湘云叹了口气,放下抹布:“早上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以前常来唠嗑的几位大嫂,今天见了我都绕着走。还有个泼皮跑来摊前,阴阳怪气地说什么‘小娘子寂寞否’,被我拿擀面杖吓跑了。”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愤懑:“他们说我没关系,反正我本来也不是这时代的人,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妇德’。可是沛然,他们说你剽窃……这要是传开了,你以后还怎么在文人圈里立足?我们还怎么打听李白的消息?”
这正是流言最恶毒之处。它攻击的是一个人在这个安身立命的根本。李沛然若被坐实了“文贼”之名,将在士林寸步难行,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是崔明远。”李沛然语气肯定,“他在用最下作的方式报复。”
“我们怎么办?”许湘云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依赖和询问,“去找他对质?或者我们也散播他的谣言?”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黄鹤楼情缘请大家收藏:(m.2yq.org)黄鹤楼情缘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