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许湘云却觉得心头有一把火在烧。
李沛然带回的消息像一块寒冰,投入她因连日忙碌而微温的心湖,瞬间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刺骨的危机感。崔明远,那个自诩风流却心胸狭隘的纨绔子弟,竟将黑手伸向了“云然小筑”的命脉——食材供应。
“张屠户、王渔夫,连每日送新鲜菜蔬的李老丈,今日都支支吾吾,说今后的货都被崔家高价定完了,无法再供给我们。”李沛然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试图浇灭喉头的火气,“崔家放出话来,江夏城内,谁若再敢卖食材给我们,就是与崔家为敌。”
许湘云沉默地擦拭着灶台,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小店刚有起色,他们刚在江夏站稳脚跟,积蓄大多投了进去,若断了货源,无异于釜底抽薪。这比直接在诗会上刁难更狠毒,是要将他们活活困死在这方寸之地。
“柳娘子那边……”许湘云抬眼,眸中尚存一丝希望。歌伎柳莺儿交际广阔,或许能有门路。
李沛然摇头,苦笑:“柳娘子派人暗中问过几家相熟的商贩,皆碰了软钉子。崔家在此地盘踞多年,树大根深,寻常商贾不敢为了我们这点生意,去捋虎须。”
屋内陷入沉寂,只有油灯偶尔爆开的灯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窗外,江夏城的夜市依旧喧嚣,那热闹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绝在外。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许湘云停下动作,目光变得坚定,“明日的‘玲珑鱼脍’和‘蟹粉狮子头’已经宣传出去,客人皆是冲这名头来的,绝不能开天窗。”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李沛然蹙眉。
“江夏这么大,难道所有鱼虾蔬菜都姓崔不成?”许湘云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现代商业思维带来的锐利,“他垄断城东,我们就去城西;他控制大宗交易,我们就另辟蹊径。沛然,你可知这江夏城,除了官市、常集,还有何处能觅得新鲜食材?”
李沛然一怔,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码头?”
翌日拂晓,天际刚泛起鱼肚白,江夏城还在沉睡,临江的码头却已开始苏醒。
咸腥的江风扑面而来,混杂着货物、汗水与船只木材的气息。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力夫们喊着粗犷的号子,扛着沉重的麻袋穿梭如蚁;大大小小的船只靠岸离岸,桅杆如林;小贩的早点摊子支在路边,热气腾腾。秩序与混乱在这里交织,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许湘云和李沛然穿着最普通的粗布衣衫,混迹其中。与城内规整的市集不同,码头的交易更直接,更杂乱,也更具不确定性。这里有刚从江上归来的渔夫,拎着满篓活蹦乱跳的鲜鱼就地叫卖;有附近乡民挑来自家种的菜蔬,品相或许不及城里的齐整,却带着露水的新鲜;还有一些行踪不定的猎户,会带来山野间的野味。
“这里,崔家的手应该伸不了那么长。”许湘云低声道,目光敏锐地扫视着各个摊位。
他们很快发现了目标。一个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老渔夫,蹲在自己的小渔船边,脚下木盆里几尾江团犹在摆动,鳞片在晨光中闪着微光。江团肉质细嫩,是制作“玲珑鱼脍”的上佳之选。
经过一番不算艰难的讨价还价,他们以略高于平日、但远低于崔家垄断后炒作价格的钱,买下了这几尾江团。接着,他们又在一位沉默寡言的农妇那里,购得了足够的新鲜菘菜(大白菜)、春笋和几样时令野菜。虽然种类和数量不如以往充足,但应对今日的招牌菜,已然足够。
“看来此法可行。”李沛然提着沉甸甸的菜篮,松了口气,“只是每日需得起早贪黑,辛苦你了,湘云。”
许湘云摇摇头,脸上露出了连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能解决问题,辛苦点算什么。而且,你看——”她指向码头深处,那里停泊着一些更大的货船,“那些船,来自更远的地方,或许能带来江夏本地没有的食材,甚至是……海外之物。”
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萌芽。依赖固定的供应商风险太大,若能直接与这些跑船的商人建立联系,或许不仅能解决眼前的危机,还能为“云然小筑”找到独一无二的食材来源,形成真正的竞争力。
就在他们提着采购的食材,满怀希望地准备离开码头时,几个穿着灰色短打、身形彪悍的汉子不紧不慢地围了上来,挡住了去路。为首一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抱着双臂,眼神不善地打量着他们。
“二位,面生得很啊。”刀疤脸嘿嘿一笑,声音沙哑,“在这码头买东西,问过我们‘漕帮’了吗?”
李沛然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将许湘云护在身后。他知道,麻烦还是来了。崔明远或许无法完全控制码头的每一个角落,但他可以借助地头蛇的力量。
“这位大哥,我们只是买些自家吃的菜蔬鱼鲜,不知此地有何规矩?”李沛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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