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一首未来的诗,敲开了与诗仙对话的门,却没想到,他随手抛来的第一道考验,竟差点让我这个“未来人”在千年前的黄鹤楼下,当场露馅。
江风带着水汽和一丝早市的喧嚣,漫上黄鹤楼高高的回廊。我与李白对坐于临江的一角小几,几上置着一壶刚烫好的村醪,酒气粗粝,却带着这个时代特有的醇厚。昨日的激动与忐忑已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荒谬的清醒——我,一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正与华夏文明史上最璀璨的星辰之一,同桌共饮。
他并未急着开口,那双传说中“笑入胡姬酒肆中”的眸子,此刻清亮如洗,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未褪尽的好奇,落在我身上,仿佛要剥开我这身临时凑合的唐式襕衫,看清内里真正的乾坤。
“小友昨日所言,‘诗者,心声也,亦当破格’,此言颇趣。”李白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楼下的市声,“然则,格律乃诗之筋骨,意境乃诗之气血。筋骨不存,气血何依?你所谓‘破格’,破的究竟是什么?”
来了。我心头一凛,知道“面试”正式开始。这不是学术讨论,这是李白在掂量我的斤两,看我昨日那番关于未来诗歌的惊人之语,究竟是确有见地,还是信口开河。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李先生,格律如舟,意境如江流。舟能载人渡江,是利器。但若江水奔涌,气象万千,舟却固守旧制,不肯增大半分,岂非本末倒置?晚辈以为,破格,非是不要格律,而是不为格律所囚。当胸中块垒非旧瓶所能容时,便当锻造新瓶。譬如古风歌行,相较于前朝宫体,不亦是一种‘破格’?”
我借用了后世对诗歌发展的宏观视角,试图站在高处应对。李白不置可否,执起粗陶酒杯抿了一口,目光投向烟波浩渺的江面:“说得轻巧。新瓶易造,佳酿难寻。若无李杜之才,纵有破天之心,也不过是狂犬吠日,徒惹人笑。”
他这话,既是自警,也是对我这“无名小卒”的提醒,甚至隐含警告。
“故而,破格需有底气。”我接话道,心知空谈理论无用,必须亮出点真东西,“晚辈冒昧,可否请先生出一题,不拘一格,容晚辈试作几句?优劣与否,请先生斧正。”
这是兵行险着,但我别无选择。我腹中揣着上下千年的诗词瑰宝,更有现代解构、重组语言的思维,这是我唯一的“底气”。
李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兴趣。他略一沉吟,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善。便以此楼,此江,此间你我,为题。不限体例,不限韵脚,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题目宽泛,反而最难。它考验的是瞬间捕捉意象、凝聚情感的能力。我起身走到栏杆边,极目远眺。长江如练,舟楫往来,龟山苍翠,白云舒卷。身后是诗仙灼灼的目光,身前是千年不变的壮阔江山。时空在此刻交错,一种奇异的使命感与表现欲在我胸中激荡。
我不能抄。后世任何一首名篇,只要露出丝毫,在这特定的时间地点,都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后果。我必须“写”一首属于自己的,融合了我的现代灵魂与这个时代气息的诗。
我沉默着,脑中飞速运转。李白的诗风,雄奇飘逸,想象瑰丽。我不能完全模仿,那无疑是班门弄斧。我的优势在于视角,在于那种剥离了特定时代语境、直指本质的观察。
约莫半炷香后,我转过身,面对李白,缓缓开口:“晚辈僭越,偶得数句,请先生品评。”
我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尝试性的、略带疏离的语调吟诵道:
“江流不系古今愁,淘尽英雄上此楼。
云散高天终是客,舟行逆水亦非囚。
谪仙有笔惊风雨,竖子无才愧斗牛。
幸得清风同一醉,何须身后问沉浮。”
诗城,楼阁间仿佛静了一瞬。我这首诗,刻意避开了盛唐常见的秾丽与极度夸张的想象,反而带了些中晚唐的冷静,甚至一丝宋诗的理趣。前两句从时间维度切入,气魄宏大;三、四句借云、舟言志,表达了一种超脱与抗争并存的心态;五、六句直接点明眼前人与我的关系,极尽谦卑,实则为后文铺垫;最后两句收束,落在当下的“醉”与对未来的“不问”,既符合眼前情景,又暗合我这穿越者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但求无愧此心的复杂心绪。
李白没有立刻点评。他盯着我,眼神锐利如鹰隼,先前那点闲适与好奇尽数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专注的探究。他手指沾了酒水,在桌上无意识地划着我刚才的诗句,尤其是“江流不系古今愁”与“舟行逆水亦非囚”两句。
“竖子无才愧斗牛……”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忽然抬眼,目光如电,“你这‘竖子’,当真无才么?”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此诗,格局不凡,立意奇崛。尤其这‘不系古今愁’、‘亦非囚’之语,非历经沧桑、看透兴废者不能道。你年未弱冠,何来如此心境?”他的怀疑毫不掩饰,“昨日你论诗见解超卓,今日作诗又别开生面……小友,你究竟师从何人?或者说,你……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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