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看着被子下那团终于安静下来的隆起,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满腔怒火化作了沉甸甸的疲惫和担忧。
他拉过椅子,重重地坐在M床边,双手撑在膝盖上,低着头,沉默得像一尊石像。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M逐渐平稳悠长的呼吸。
B踱步过来,在A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他依旧捏着那半截烟蒂,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烟纸上残留的独特纹路。碧蓝的眼睛望着虚空,仿佛在复盘刚才那场惊心动魄谈判。
“喂,A。”B突然开口,声音不高,打破了沉默。
A没抬头,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收回我之前所有关于K‘不善交际’、‘情商堪忧’的评价。”B的语气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奇异感慨,嘴角甚至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这家伙……啧,表面看着冷冰冰拒人千里,其实心里门儿清。精得很呐!”
A终于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里还残留着血丝和疲惫,闻言嗤笑一声,带着深有同感的怨气:“何止是精?简直是八百个心眼子!跟他说话,比跟十个火力全开的佣兵团周旋还累!”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语气里是纯粹的费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虽然他不愿承认),“你说他脑子里是怎么装下那么多弯弯绕绕的?不累吗?要我都累死了!”
B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分析模式瞬间启动:“这就是顶级杀手的思维模式差异了。你看他,抛出关键信息当诱饵,利用我们急于调查埃克斯的心理,再精准地利用你和M的兄弟关系施加压力,一环扣一环,逼得M不得不吐口……这心理战术玩得,简直炉火纯青!效率还奇高!这种心眼,放在任务里是利器,放在谈判桌上……”B摊了摊手,“就是碾压。”
“没错!”A立刻接上,仿佛找到了情绪宣泄口,开始滔滔不绝,“而且你发现没?他每一步都踩在点上!知道什么能让我们动心(埃克斯的情报),知道什么能戳中M的软肋(S的遗愿和爆炸案),还知道怎么用最省力的方式(利用我们)达到他的目的(逼问M)!这他妈哪是不善交际?这是交际成了精!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你说他平时是不是就靠算计人活着?累不累啊他?……”
“分析得很到位,”B赞同道,也打开了话匣子,“这种高密度的思维运转,对大脑负荷极大。但换来的收益也是惊人的。你看他,一晚上获取的信息量,顶得上我们常规调查半个月……”
“收益大风险也大啊!”A反驳,“万一我们不上套呢?万一M死扛到底呢?这种走钢丝的玩法......”
“高风险高回报嘛。K显然对自己的判断力和掌控力有绝对自信……”
“自信过头就是自负!万一翻车……”
“但到目前为止,他似乎没翻过……”
……
A和B,一个带着怨气和不忿,一个带着专业分析和惊叹,就“心眼多的利弊”、“K的思维模式与能耗分析”、“信息获取效率与风险评估”等议题,展开了热烈而深入的“学术研讨”。
两人语速飞快,观点碰撞,旁征博引(主要是举各种任务例子),完全沉浸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心眼学”分析会中。
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嗡嗡回响,如同两只勤奋的工蜂在耳边不停振翅。
就在两人讨论到“K这种心眼密度是否会导致早衰”这个全新分支议题时——
“你们不要再说了!!!”
病床上,那团裹得严严实实的“蚕蛹”猛地爆发出濒临崩溃的嘶哑低吼。
M不知何时睁开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眼底是睡眠被打断的狂暴和神经被反复摩擦到极限的崩溃。他像一条被扔上岸濒死的鱼,猛地从被子里挣出一只手,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死死地、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动作太大,牵扯到胸腹的伤口,痛得他瞬间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冷汗涔涔,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但他捂耳朵的手却固执地不肯松开,仿佛那是隔绝这精神污染的唯一屏障。
A和B的声音戛然而止,两张脸同时转向病床,表情从专注的讨论瞬间切换成了愕然和一丝……心虚?
病房内,只剩下M压抑的、痛苦的喘息声,以及仪器依旧规律的滴答声。
天,终于彻底亮了。
晨曦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将病房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条纹,也照亮了M脸上那生无可恋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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