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时砚小心翼翼地将纪川从氤氲着水汽的浴室抱出来，臂弯里的人身体还带着热水留下的暖意，却因为那阵莫名其妙剧痛残余的神经反应而微微颤抖着。
他动作轻柔地把人放到床上，拿起柔软的睡衣。
纪川任由他摆布，显得有些乖顺，只是当商时砚的手离开去整理衣襟时，他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商时砚的手腕。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眉宇间紧绷的弦已经松开，眼神里褪去了第一次应激发作时的混乱和冰冷，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种疲惫后的放松。
“……” 纪川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手机呢？”
商时砚立刻回想起来。刚才在浴室，情急之下两人的衣服都随便丢了一地。
纪川的手机应该还在他换下来的那堆衣服里。
“在衣服口袋里，我去拿。” 他轻轻拍了拍纪川抓着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纪川依言松开了些力道，但眼神依旧追随着他，补充了一句，声音虽然疲软，但痛苦的气息已经很少了：“嗯…防水的。”
商时砚沉默，走到浴室门口，弯腰从散落的衣物堆里准确地摸出了他和纪川的手机。
冰凉的金属外壳握在手里，却让他心头沉甸甸的。他坐回床边，刚要把手机递给纪川——
原本裹着被子、似乎准备休息的纪川，突然毫无征兆地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整个人靠了过来。
商时砚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将人半抱进怀里，低头查看。却见纪川并没有痛苦的神色，反而像是某种无意识的本能反应，额头抵在他胸前，甚至微微张开唇，用牙齿轻轻啃咬着他睡衣上的一颗纽扣。
“！” 商时砚的心猛地一跳，以为那阵剧痛又卷土重来或是应激反应出现了新的症状，声音瞬间绷紧：“怎么了？还痛吗？”
他下意识地就要把人提起来，准备用之前那个似乎能有效缓解他痛苦的方法。
“唔……” 纪川像是被他的动作和声音惊醒，轻轻晃了晃头，主动脱离了商时砚的怀抱，自己坐直了身体。
他抬手，有些烦躁地将垂落在额前、尚带湿气的凌乱银发尽数向侧后扒去，露出半边额头和那双已然恢复清明的灰蓝色眼眸。
除了身体深处还残留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微颤，他的表情已然切换回了惯常的冷静分析模式，仿佛刚才那个咬他扣子的人不是自己。
“我昨天发作，” 纪川的声音带着一种工作汇报般的条理，“是在什么时候？”
商时砚立刻拿起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一个加密的便签应用。里面详细记录着上次纪川应激发作的具体时间、持续时长、诱因（推测）以及当时的处理方式和效果。
他迅速翻到最新的记录：“凌晨1点24分。现在是凌晨2点10分。” 他补充道，目光担忧地落在纪川脸上。
纪川向后靠在床头上，双臂习惯性地抱在胸前，陷入了思考。他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在手臂上轻点：“应激复发和第一次发作的时间……有些偏差，但基本还是在这个时段。”
他顿了顿，像是在问商时砚，又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
商时砚靠近了些，伸手抓住了纪川微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暖意，但他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只能用力握紧，轻轻摇头。
纪川似乎也没指望立刻得到答案，他侧过头，目光落在商时砚写满担忧的脸上，忽然极淡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那是一个带着安抚意味的笑意。
“不过，” 他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事后余韵的慵懒，“这次复发……还挺有价值。”
商时砚疑惑地看着他。
纪川凑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拂过商时砚的耳廓，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居然……还找到了生物止疼剂。” 他指的是商时砚的存在和亲密接触带来的效果。
商时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又柔软。
他知道纪川是在用他特有的、带着点黑色幽默的方式安慰自己，试图驱散他眼底的沉重。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被纪川难得的情话逗得心花怒放，反而将头轻轻抵在纪川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里混杂着沐浴露的清香和纪川本身清冽的味道。
“没价值，” 商时砚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希望K先生再也用不上这种东西止疼。一次都不要。”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纪川手臂上那些早已愈合却留下痕迹的旧伤口，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皮肤，低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那些伤痕说话：“你们……别抽风了，听见了吗？K先生会难受的。”
纪川被他这孩子气的举动和话语弄得有些痒，忍不住低笑出声，伸手推了推他靠在自己颈窝的脑袋：“痒。”
商时砚这才抬起头，眼神依旧胶着在纪川身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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