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咸涩的夜风卷过空旷的码头，带着海水的凉意和钢铁锈蚀的气息。
商时砚和纪川并排走着，朝着停泊在远处的、属于商时砚的轮船方向。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只有脚步声敲打着寂静的夜。
当时他们走出会议室时，就看到了不远处被圆刃和炽瞳一左一右“簇拥”着的明远。
那两人虽碍于纪川的命令只是“带出去”没进行正式审讯，但显然没闲着，正变着法子叽叽喳喳地套话。
明远一脸的生无可恋，一边要强打精神应付着组织精英杀手的“闲聊式盘问”，一边还要担心自家少主的安危，一边为自己被取消的绩效奖金默哀，整个人的魂魄仿佛都飘出来了一半。
看到商时砚和纪川出现，明远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
纪川没有多言，只示意商时砚跟自己走，并淡淡地吩咐圆刃和炽瞳：“你们押送他。”
明远瞬间瞪大了眼睛：“？？？”
圆刃和炽瞳则露出了然且饶有兴致的表情——显然他们对他依旧很感兴趣。
商时砚随意找了个借口，巧妙地将明远暂时留给了那两人，自己则与纪川并肩，踏入了港口深处被清场后留下的、仿佛被世界遗忘的寂静黑夜。
特殊交易早已结束，这片区域除了钢铁巨兽般的机械和空荡的集装箱，再无旁人。
两人在昏黄稀疏的灯光下无声地走着。
脚下的地面冰冷坚硬。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和衣角。沉默像一层无形的膜，包裹着翻涌却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
走到一处岔路，距离商时砚的轮船还有一段距离。商时砚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纪川侧头看他。
月光和远处船上的灯火映在商时砚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珍重与不舍，浓烈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纪川读懂了那眼神——再这样并肩走下去，商时砚大概真的会抛下黑鹰的所有谋划、责任，不顾一切地留下来。
喉咙有些发紧，纪川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就送到这。”
商时砚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抬起手，极其温柔地替纪川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银发。
他的动作很轻，眼神专注得仿佛要将眼前人的每一寸轮廓都刻进灵魂深处。
“好想时间永远停在这里。”
他低声说，声音轻柔得像梦呓。
话音刚落，他像是猛地惊醒，强行扭开头看向远处漆黑翻涌的大海，试图掩饰那份失控的眷恋，也像是在强行转换自己的情绪：
“海风吹起来……也很舒服啊。” 语气带着点刻意的轻松。
纪川也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那片深邃的墨蓝，纠正道：“陆风。” 港口夜间通常是陆风主导。
商时砚失笑，转回头，眼底的沉重被这小小的插曲冲淡了些许：“管它呢。”
他抬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纪川左眼白色眼罩的边缘，动作轻柔得像触碰易碎的珍宝。
“回去要记得涂药。”
他絮絮叨叨地嘱咐，声音恢复了那份温柔的底色，“手上动作轻点，别又伤着了。伤口再撕裂会很麻烦的……”
他像个操心的管家，事无巨细地叮嘱着。
纪川安静地听着，没有反驳，也没有不耐烦。月光下，他微微低着头，任由商时砚的指尖停留，任由那些带着体温的话语包裹着自己。
任谁都能看出，分离的倒计时像沙漏一样在两人心间流逝，每一粒沙都沉甸甸的。
远处，轮船低沉悠长的汽笛声穿透夜色，像一声无情的催促。
絮叨的声音戛然而止。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风声和海浪声作伴。
过了片刻，商时砚像是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他的脸：“合个影怎么样？”
纪川没有拒绝，只是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钢板，无措地站在镜头前，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感觉，比被商时砚偷拍时还要不自在。
商时砚看出他的窘迫，轻笑一声，主动靠过去紧挨着他，甚至抓起了纪川的一只手，强行摆出了一个俗气的“剪刀手”造型。
纪川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和幼稚动作惊得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商时砚。
“咔嚓！”
手机镜头忠实地捕捉下了这一瞬间——纪川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酷脸，但灰蓝色的独眼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带着一丝难得的茫然；而商时砚在他身边笑得眉眼弯弯，目光却完全落在纪川身上，仿佛镜头里只有他一人是焦点。
他们分开一点距离，商时砚低头看着照片，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得到了与K先生的第二张合影~” 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
纪川就这样愣愣地看着他，看了好几秒。
直到远处仿佛又传来了汽笛的声音。
忽然，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动作流畅地从风衣内侧拔出那把一直随身携带的P229。
商时砚的笑容一僵，看着那闪着冷硬金属光泽的手枪，心头咯噔一下：不至于吧？一个剪刀手就要被灭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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