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怜根本没理会纪川那句关于“预约”的陈述，或者说，此刻她脑子里只有这场关乎整个反抗计划核心路径的辩论。
她大步流星地走到纪川面前，语速飞快，像倒豆子一样把两派的核心观点——激进派主张立刻集体挖眼珠移除定位装置VS保守派认为应继续研发无伤取出技术并等待时机——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她的目光炯炯，锁定纪川那只灰蓝色的眼眸和手腕上格格不入的深蓝发圈，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求证意味：“K先生！我记得很清楚，你之前就说过，情况到了危急关头，就该把人抓着挖眼珠，不听话的枪毙了事！所以——”
她向前逼近一步，气势逼人，“你是支持我们这边的，对吧？”
A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找到了强有力的背书。
他立刻挺直腰板，接过江怜的话头，声音洪亮地开始重申激进派的优势——快刀斩乱麻、抢占先机、避免夜长梦多、长痛不如短痛……力求在气势和道理上彻底压垮对面的保守派。
纪川被这劈头盖脸的“站队”要求打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都有些懵。
他今天来，只是想找江怜换个更舒服、更像自己的义眼而已。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还有，为什么这么多字母级杀手都挤在M这个小小的病房里？！
他们都不用指挥各自辖区的行动吗？
难怪明明两边都在演戏，伤亡数字还是压不下去……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要是再算上X，各派“领袖”几乎就在这里凑齐开线下大会了！
这保密性……
纪川的思绪像毛线一样炸开，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表达自己“我只是来换眼睛”的单纯目的，B已经迅速接过了A的话头，开始条理清晰地阐述保守派的担忧：战斗力骤降的危险期、组织与外部势力联合反扑的风险、人员心理承受力与军心稳定、以及变成炮灰的极高可能性。
B的声音冷静而富有逻辑，与A的激昂形成鲜明对比。
病床上的M，看着纪川那张仿佛陷入深沉思考的脸，心想高手就是高手，这表情根本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是支持挖眼还是反对？
不过看眼下这辩论僵持不下的局面，似乎纪川的“沉思”也没能打破平衡。
M只觉得脑仁嗡嗡作响，折寿感更强烈了。
他艰难地摸出手机，抱着一种“要死一起死”、“拉更多人下水”的破罐破摔心态，直接给X拨了个视频通话。
X那边似乎刚从Y的病房出来，正准备去指挥。
视频接通，X那张英气中带着疲惫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她锐利的目光扫过病房内这堪称混乱的景象——
A、B、江怜、酒保分站两边剑拔弩张，K提着袋子一脸微妙地站在门口，M生无可恋地瘫在床上——X的眉毛高高挑起，语气带着点冷嘲热讽：
“线下高层会议？不早说？我辖区还忙着呢。”
她显然以为这是临时召集的紧急会议。
就在X话音落下的瞬间，纪川面无表情地、极其自然地抬起手，“咔哒”一声，轻轻地把病房门给关上了。
这个动作无声地为这场草率、混乱且毫无保密性可言的高层辩论，勉强维持住了最后一点象征性的“门面”。
关上门的同时，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堪称黑色幽默的念头闪电般划过纪川的脑海：要是这时候，组织或者那个外部势力，突然天降一枚炸弹精准砸在这间病房顶上……
或者，某个辖区的杀手们杀红了眼，一路砍杀意外冲到这里……
看到他们的领袖们正挤在病房里开“茶话会”，大概会一脸悲愤地喊出那句“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
那画面太美，简直能让他们这场轰轰烈烈的反叛行动瞬间沦为黑暗世界的年度笑柄，彻底玩完。
纪川面无表情地在内心遣散了这些莫名其妙、甚至有点商时砚风格的荒诞画面。
一定是最近被那些婆媳剧和奇怪视频污染了！
他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要少看、最好是不看商时砚发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影响一个杀手的专业素养和思维纯度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现实。
他冷冷地扫视一圈，病房里是江怜灼灼的求证目光、A和B针锋相对的陈述、酒保紧锁的眉头、M绝望的眼神以及屏幕上X探究的视线。
嗯，看起来是要加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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