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家小巧的数码相机店走出来，午后的阳光昏黄。
纪川捧着那个新买的单反，左看右看，手指生疏却又专注地上下调试着按键和转盘。
商时砚凑过头来，下巴几乎要搁在纪川的肩膀上：“这个是这样拍的吗？”
纪川没回答，只是下意识地将相机镜头对准前方喧闹的街景，随意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一声轻响，一张照片定格。
画面里是圣特罗佩港口附近的广场街区，人群熙熙攘攘，街道上似乎还残留着某种节日庆典过后的热闹余韵。
周围林立着许多色彩明快的小店铺和临时摊贩，贩卖着当地的特色产品，成束的薰衣草干花、香包、精油等周边被挂在店铺最显眼的位置，琳琅满目。
还有一些节日留下的小游戏摊位，气枪打靶、套圈游戏比比皆是，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商时砚凑得更近，几乎贴着他看相机屏幕上的回放，指出：“这个是不是有一点糊了？”
“可能还要调一下。”纪川承认，他对这种设备确实不算熟练。“怎么调？”
商时砚自然无比地伸出手，覆盖在纪川握着相机的手背上，引导着他的手指去转动镜头上的焦距环，“你这样…再这样…试一下。”
他们靠得极近。纪川顺从地跟着他的指引，视线透过取景器重新构图。
就在这时，他从镜头里清晰地看到一个路人恰好回头，目光似乎落在他们这个方向。
一瞬间，纪川全身的肌肉几不可察地紧绷了一下，那是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警惕。
然而，下一秒，那紧绷感又如潮水般退去，松懈下来。手指因为这短暂的放松一松——
“咔嚓”，又一张照片拍了下来。
“怎么样？”商时砚好奇地问，“聚焦了吗？”
纪川点点头，将相机屏幕侧过去给他看，指尖点在画面边缘那个回头的路人身上：“聚焦了。只是这个人在看我们。”
商时砚的手下意识地缠绕上纪川空闲的手指，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低声问：“有关系吗？”
他担心的从来不是路人，而是任何可能引起纪川不适的因素。
纪川沉默了几秒，看着商时砚眼中那抹微不可察的紧张，突然极轻地笑了一声，更紧地回握住他的手：“没关系。”
商时砚瞬间眉眼舒展，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另一只空着的手拿起相机带子，挂到纪川的脖子上：“这样子防掉。”
纪川点了点头，随即环顾四周：“那我们要从哪里先开始逛呢……！”
话音未落，商时砚便猛地揽住纪川的肩膀，趁其不备，迅速举起手机，“咔嚓”一声，一张背景是喧闹街道的合照被拍了下来。
商时砚脸上挂着得逞的灿烂笑容，宣布：“开始玩的第一步，当然是先合照留个念了！”
他夸张地比了个“四”的手势，“这是我们的第四张合照，太少了！以后要多多合一些！”
纪川看着对方脸上那甚至带着点幼稚和执拗的笑容，也忍不住跟着勾起了嘴角。
然后，下一秒，他反应极快地举起挂在胸前的单反，镜头反过来对准他们两人。
“都有相机了，还用手机拍什么？”他语气里带着调侃，“来，1、2、3——笑一个。”
“咔嚓——”
照片就此定格。
画面上，一人脸上挂着浅淡却真实的微笑，另一人则笑得毫无阴霾，灿烂夺目。
他们紧紧靠着，背景是虚化的、流动的喧闹人群，唯有他们彼此，在镜头中心清晰聚焦，拥有了属于他们的第五张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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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缓慢前进。
街边的电烤板上，油脂滋滋作响，香气霸道地弥漫开来。
一位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的法国老板娘正熟练地用锅铲将焦糖化的洋葱与厚实肉排压成紧实的饼状，一边手脚麻利地调配着独门汉堡酱料，一边又忍不住抬眼望向摊位前方——那个举着单反，正认真对着她手下美食取景的青年。
对方穿着简单的白T恤，外搭一件敞开的灰蓝色衬衫，银白的发丝在黄昏暖光下格外惹眼。
像是从北方那边来的旅人。
老板娘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青年调整焦距的手臂上：那双手的小臂线条流畅，却横亘着几道颜色略浅的陈旧划伤，更有些圆形的、类似……烫伤？或是别的什么造成的愈合疤痕。这让她联想到了一些不太和平的职业。
看着青年那双灰蓝色的、漂亮却似乎总是缺乏大幅度表情的眼睛紧盯着相机屏幕，老板娘终于忍不住，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法语好奇地问：
“小哥，你是从军队里出来的吗？”
纪川闻言，动作一顿，几乎是下意识地先看向了身边的商时砚。
商时砚立刻对他无奈地笑了笑，随即转向老板娘，用流利的法语自然地接过话头，解释道：“他以前确实从事过一些相关的工作。”
老板娘了然地点点头，没再追问，手脚麻利地将两份汉堡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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