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城的暑气浸着市井烟火,黏腻地缠在人身上。永安当的木门吱呀开合,景遥正蹲在门槛边,擦拭一尊刚收来的青釉瓷瓶,釉色莹润,映着檐外晃眼的日头。
掌柜的在后堂对账,铺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守着。
忽然,一阵粗粝的笑闹声撞破了午后的宁静。
“就是这儿?听说永安当藏着不少宝贝,今儿个咱哥几个开开眼!”
景遥抬眼,就见三个袒胸露背的地痞晃了进来,为首的疤脸汉子唾沫横飞,手里掂着根木棍,棍头还沾着泥点。他身后两人也是一脸痞相,贼眉鼠眼地在货架上扫来扫去,目光黏在那些瓶瓶罐罐上,像饿狼盯着肥肉。
“永安当做生意,概不外看,几位请回吧。”景遥放下抹布,站起身挡在瓷瓶前,声音清冽,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青涩。
疤脸汉子嗤笑一声,上前一步,故意撞了下景遥的肩膀:“小毛孩也敢拦路?老子今儿个不仅要看,还要拿!”他说着,伸手就去抓货架上的一尊玉如意,那玉如意是前朝旧物,质地温润,价值不菲。
景遥心头一紧,侧身拦住他的手:“这是掌柜的珍藏,不卖。”
“不卖?”疤脸汉子的脸沉了下来,反手一推,景遥没站稳,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在木架上,震得几只瓷碗轻轻晃动。“小子,你知道爷是谁吗?渝州城这一片,谁敢不给老子面子?”
旁边两个地痞跟着起哄,污言秽语脱口而出:“这小崽子是茅厕里点灯——找死!识相的赶紧把好东西交出来,不然拆了你这破铺子!”
“就是!看这细皮嫩肉的,莫不是掌柜的养的小白脸?”
污言秽语像脏水一样泼过来,景遥的脸腾地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咬着牙道:“休得胡言!永安当是正经商号,容不得你们撒野!”
“撒野又怎样?”疤脸汉子狞笑着逼近,伸手就去揪景遥的衣领,“小杂种,敬酒不吃吃罚酒!”
景遥侧身躲开,抬脚想去踹他的小腿,可他毕竟年少,力气远不及常年混迹市井的地痞。疤脸汉子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像铁钳似的,疼得景遥眉心蹙紧。
“还敢躲?”疤脸汉子猛地发力,将景遥的胳膊拧到身后,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颈,狠狠往下压。
景遥的膝盖几乎要磕在地上,脖颈处的力道重得吓人,骨头像是要被捏碎。他挣扎着想要挣脱,可越是动弹,手腕和后颈的疼痛就越是钻心。
“放开我!”他闷声低吼,额角青筋暴起,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砖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放开你?”疤脸汉子凑到他耳边,声音阴恻恻的,“除非你喊爷三声,再把铺子里的宝贝乖乖奉上!”
那两个地痞见状,更是肆无忌惮,一个抬脚踹翻了脚边的木凳,一个伸手去扯货架上的锦盒,锦盒落地,里面的玉佩滚了出来,被他一脚踩在脚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住手!”景遥目眦欲裂,胸口的血气翻涌,他能感觉到魂契微微发烫,沈清璃和夙缨的气息似乎在经脉里流转,可他此刻被制住,根本无法调动灵力。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古董被肆意糟蹋,青釉瓷瓶被扫落在地,裂成几片;木雕摆件被砸得缺了角;就连掌柜的视若珍宝的那幅古画,也被一个地痞扯下,撕了个口子。
“哈哈,这破画也配叫宝贝?”
“疤哥,这小子嘴硬得很,不如废了他一条胳膊,看这永安当还敢不敢跟咱作对!”
疤脸汉子眼中凶光毕露,攥着景遥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疼得景遥眼前发黑。他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却不肯发出一声求饶。
他想起掌柜的叮嘱,想起沈清璃说过的“守好永安当,等我们回来”,想起夙缨教他的护身术法。可此刻灵力被压制,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只能任由地痞的拳脚落在背上,沉闷的声响伴随着粗鄙的咒骂,在小小的铺子里回荡。
檐外的日头渐渐西斜,将地痞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恶鬼。景遥垂着眸,眼底却燃起一簇不屈的火苗,他盯着地上碎裂的瓷片,指尖微微颤抖,魂契的光芒,正一点点变得灼热。
就在这时,后堂传来一声怒喝:“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永安当撒野!”
掌柜的攥着算盘冲了出来,脸上青筋暴起,身后还跟着几个闻讯赶来的街坊。
疤脸汉子见状,狠狠啐了一口,松开景遥,撂下一句“算你们走运,老子改天再来”,便带着两个跟班,骂骂咧咧地跑了。
景遥踉跄着站稳,后背火辣辣地疼,他看着满地狼藉,攥紧的拳头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损的窗棂,洒在他染了尘土的脸上,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满是不甘与冷冽。
渝州城的天,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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