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剥皮画骨。今日老朽单说一个血债血偿的妖怪——‘绮罗’。此妖非虚非幻,有血有肉,只因族人遭那剥皮抽筋之苦,故而恨极了穿绫着缎的人间。诸位且看,它如何将那制衣的工坊,变作活地狱的入口。”
大晋景和年间,江南锦绣之地,苏杭一带的丝帛名扬天下。其中,尤以“霓裳阁”的衣料最为紧俏。传闻其东家姓罗,行三,人称罗三爷,是个手段通天的神秘商人。他家的绸缎,质地轻柔如烟霞,色泽鲜亮胜百花,更奇的是,那料子触手生温,仿佛自带一股若有若无的活气,制成衣裳穿在身上,非但舒适无比,更能衬得人容光焕发,故深受达官显贵、名媛淑女的追捧。
然而,这霓裳阁光鲜的背后,却透着几丝诡异。其一,阁中所用丝线原料来源成谜,绝非寻常桑蚕所能织就。其二,罗三爷深居简出,极少见客,偶有露面,也总是一身宽大黑袍,将身形遮得严严实实,脸上带着一张制作精巧、始终含笑的玉质面具,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种非男非女、毫无起伏的冰凉。其三,也是最为人私下议论的,便是霓裳阁每隔数月,便会以高价招募一些年轻力壮、无亲无故的流民或外乡人充作工役,只是这些人一旦进了阁后的工坊,便如同泥牛入海,再无人见过他们出来。
这一日,霓裳阁门前依旧车水马龙。绸缎庄的王掌柜,揣着刚到手的一批上好蜀锦样本,想与霓裳阁谈笔生意,也好探探那神秘丝料的虚实。他由一名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伙计引着,穿过前堂,走向后院那守卫森严的工坊区域。
工坊大门以厚重的黑檀木制成,紧闭着,隔绝了内外的声息。就在那伙计取出钥匙,准备开门的瞬间,一阵穿堂风忽地掠过,竟将那厚重的木门吹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了浓郁花香与某种更深层、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味,猛地从门缝中涌出,扑面而来!王掌柜下意识地朝门缝内瞥了一眼。
只一眼,他便浑身僵住,如坠冰窟!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织机林立,而是一片朦胧的、泛着诡异粉红色光晕的空间。借着那光,他隐约看到里面悬挂着无数……“东西”!那并非布匹,而是一片片大小不一、微微颤动、仿佛还带着湿气的……“皮”!那些“皮”被撑开晾挂,薄如蝉翼,色泽质地各异,有的白皙细腻,有的微黄粗糙,但无一例外,都还保留着隐约的人形轮廓!甚至能看到一些未处理干净的、蜷曲的毛发,以及皮肉分离处,那暗红色的、已然干涸的肌理纹路!
更骇人的是,在那些悬挂的“人皮”之间,有数道模糊的身影正在忙碌。它们身形纤细,动作却异常麻利,手中拿着闪亮的、形似刻刀又似织针的工具,正对着那些悬挂的“皮”进行着“加工”——或细细缝合拼接,或以彩笔描画纹路,或将一些闪烁着磷光的丝线,“织”入皮下的脉络之中!
王掌柜看得分明,其中一个“工匠”正好回过头来——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五官精致得不似真人,一双眼睛是纯粹的墨黑色,没有眼白,只有无尽的冰冷与专注。它手中正捧着一块刚“处理”好的、带着温热气息的“皮料”,那皮料光滑莹润,隐隐透出底下青色的血管纹路,竟与传闻中霓裳阁那“自带活气”的顶级丝料一般无二!
“呕……”王掌柜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他总算明白了,那所谓的绝世衣料,那触手的温润,那穿在身上的活气,究竟从何而来!
“王掌柜?”引路的伙计似乎毫无所觉,冰冷的声音将他从骇然中惊醒,“请进吧,罗三爷已在里面等候。”
那扇半开的、通往地狱的门,仿佛巨兽张开的口。
王掌柜魂飞魄散,哪里还敢进去?他连连摆手,语无伦次地推脱道:“不……不……在下忽然想起家中还有急事,改日……改日再来拜访!”说罢,也顾不上什么蜀锦样本,转身就踉踉跄跄地往外跑,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他一路狂奔回自家店铺,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衣衫。当夜便发起了高烧,胡话不断,只反复念叨着:“皮……人皮……霓裳阁……罗三……不是人……”
没过几日,王掌柜便一病不起,药石罔效,不出半月,竟在极度惊恐中撒手人寰。临终前,他死死抓住儿子的手,瞪圆了眼睛,用尽最后力气嘶吼道:“霓裳阁……衣……是……人皮……妖……妖怪……” 随即气绝身亡。
王家虽不敢声张,但这骇人听闻的消息,还是在小范围内悄然流传开来。结合之前那些失踪的工役,霓裳阁与罗三爷的身上,更是蒙上了一层浓郁的血色与妖异。
有人想起古籍中零星记载,南方深山有异族,形貌类人,肤若凝脂,其皮天生带有异香与光华,水火难侵,是制作顶级衣料的至宝,谓之“绮罗族”。莫非……
而那霓裳阁深处,戴着玉面具的罗三爷,正轻抚着一匹刚刚“织”好的、流淌着月华般光泽的“雪缎”,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刺骨的弧度。
“这剥皮抽筋之痛,尔等凡人,也该……好好尝尝了。”
“王掌柜窥破机密,吓破苦胆而亡。那人皮工坊,依旧在霓裳阁深处悄然运作。‘绮罗’之名初现,血债累累。下一个被那华美衣料吸引,踏入死地的,又会是谁?这剥皮之恨,又将掀起何等腥风?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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