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铮奉旨离京公干,一去便是三日。他前脚刚踏出梁府,后脚老夫人文氏那沉寂的刻板便活络了起来,像久旱逢了阴云,只待时机倾泻。
第四日清晨,元元便被“请”到了文氏那间陈设古板、熏香浓重的正院。文氏端坐主位,深褐色褙子裹着干瘦的身躯,发髻纹丝不乱,脸上是惯常的、能刮下霜的严肃。
“元娘,” 文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如同庙里的木鱼敲在人心上,“铮儿不在家,你这做媳妇的,规矩也不能荒废了。站一站,醒醒神,也静静心。”
站规矩?元元心里嗤了一声。行吧,就当重温警校军姿了。她垂着眼,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走到厅堂中央,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交叠身前,眼观鼻,鼻观心,姿态标准得能当教科书。心里却盘算着时辰,惦记着小顺利该醒了。
文氏慢条斯理地撇着茶盏里的浮沫,目光却像淬了冰的针,在元元身上细细密密地扎。站了小半个时辰,元元腿肚子有些发酸,尚在忍耐范围内。忽地,文氏将茶盏“嗒”一声搁在几上,声音带着一种刻意雕琢的忧叹:
“元娘啊,非是我这做婆母的刻薄。只是……昨日请城西张半仙给顺利这孩子批了八字。” 她顿了顿,锐利的目光捕捉到元元瞬间绷紧的下颌线,才悠悠续道,“唉,那半仙言道,顺利这孩子的命格……有些妨克。尤其……尤其碍着她父亲再添子嗣。这香火传承可是天大的事!依老身看,不如……”
文氏的话音未落,一股冰冷的寒气已从元元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瞬间炸开!
“……不如先将顺利送到城外庄子上养些时日,待你为铮儿诞下嫡子,再接回府中,也是两全其美。” 文氏终于图穷匕见,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在安排一件无关紧要的行李。
送到庄子上?!她那襁褓中的女儿?!就因为一个神棍的胡言乱语?!就因为没生儿子?!
元元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铮”地一声,彻底崩断了!去他妈的规矩!去他妈的隐忍!
“老夫人!” 元元猛地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温顺荡然无存,只剩下磐江姑娘被逼急了的锋利与怒火,声音清亮得能刺穿屋顶的瓦片,“您这话说的,有科学依据吗?!什么叫妨克?!什么叫不利于添子嗣?!顺利她就是个奶娃娃!她懂什么?!八字不好?您怎知那张半仙不是江湖骗子?!孩子这么小就送去庄子,缺医少药,下人怠慢,万一有个闪失,您担得起吗?!您这不是疼孙女,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科学依据”?“江湖骗子”?这一连串闻所未闻、离经叛道的词,如同滚油泼进了冷水锅,瞬间炸翻了文氏的体面!她活了这把年纪,何曾被儿媳妇如此指着鼻子顶撞过?!
“反了!反了天了!” 文氏气得浑身乱颤,脸色由青转紫,指着元元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秋叶,“你…你这忤逆不孝的东西!竟敢污蔑半仙!顶撞婆母!我看你是被邪祟迷了心窍!来人!来人!把这个不知尊卑的东西给我押进祠堂!跪着去祖宗面前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如狼似虎地扑上来,不由分说架住了元元。
元元拼命挣扎,眼睛赤红,像护崽的母狼般死死瞪着文氏:“你关我可以!但谁要是敢动我女儿一根指头,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撕了她!” 嘶吼声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文氏气得几乎厥过去,连连拍着桌子:“带走!快给我带走!”
厚重的祠堂门在身后“砰”地关上,隔绝了天光与声响。阴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陈年香灰和腐朽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元元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心却像被丢进了油锅!顺利!她的女儿!那老妖婆绝对会趁她被关,立刻把孩子送走!庄子上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奶娘一个人怎么护得住?!万一……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心脏,几乎让她窒息。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元元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如鹰隼般在昏暗的祠堂内搜寻。窗户!后墙高处有一扇小小的气窗!她使出吃奶的力气搬起角落沉重的蒲团垫脚,又拖过一张吱呀作响的破旧供桌,叠罗汉似的爬了上去。踮起脚尖,指尖堪堪够到生锈的铁窗栓。用尽全身力气掰开,“嘎吱”一声刺耳的摩擦,推开一条缝隙。外面是堆满杂物的后巷。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胳膊肘和膝盖的疼痛,像条滑不溜手的鱼,艰难地从那窄缝里挤了出去,重重摔在巷子的杂草堆里。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往侧门方向狂奔。
刚跑到角门附近,就见一辆装满杂物的驴车正慢悠悠驶出府门。车辕上坐着车夫和一个仆妇,旁边紧跟着的,正是抱着厚厚襁褓的小顺利的奶娘!而她身边,趾高气扬跟着的,是文氏身边那个惯会看人下菜碟的李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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