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旅程在沉默与警惕中开始。背负着沉重的伤员,小队的前行速度不可避免地被拖慢。张元走在最前,他没有再动用规则导航仪进行大范围扫描,而是完全沉浸在自身与外界规则的微妙感应中。
灵魂深处,那棵灰色的树苗如同精准的罗盘,它的根系仿佛延伸到了无形的规则层面,感知着周围环境中“归墟”之气的浓度与流向。他避开了那些规则活跃、冲突激烈的区域,也绕开了那些死寂到连归墟都近乎不存的绝对虚空,而是寻找着一种“温床”——规则流动缓慢而稳定,蕴含着细微的、可供汲取的归墟气息,却又不会过于浓烈到侵蚀存在本身。
这种感知方式极其耗费心神,如同在黑暗中仅凭触觉摸索道路。张元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一些,但他眼神专注,步伐稳定。每一次成功的路径选择,都让他灵魂中的树苗似乎更加凝实一分,与这片天地的联系也更深一层。
零紧随其后,她的主要精力放在维持对大铁块和锈头的滋养上。乳白色的源初权限如同最细腻的丝线,编织成一张无形的温床,包裹着两个伤员的核心,防止那点微弱的意识火花彻底熄灭。她能感觉到,大铁块内部那残存的、来自收藏家核心部件的规则闪光,在接触到张元身上隐隐散发的归墟气息时,会产生极其微弱的共鸣,仿佛干涸的土地渴望雨露。而锈头那偏向腐蚀与变异的规则本质,对归墟之力则表现出一种本能的畏惧与排斥。
塔骨扛着大铁块,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躁进,而是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观察环境和保护队伍上。北地战士的直觉让他意识到,现在的张元虽然看似虚弱,但那种深不可测的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令人安心,也……更令人敬畏。
王五拖着锈头,气喘吁吁,但他咬着牙一声不吭。经历了据点内的绝望与重生,他心中对张元的崇拜已经达到了盲目的地步。他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张元平静的侧脸,觉得老大现在随便指个方向,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下去。
就这样,他们在荒芜死寂的大地上跋涉了不知多久。周围的景色一成不变,只有规则的“味道”在张元的感知中不断变幻。
突然,张元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老师?”零立刻警觉起来,源初权限的感知范围稍稍扩大。
塔骨也立刻停下,战矛微抬,目光如电扫视四周。王五则紧张地缩了缩脖子。
张元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前方一片看似与其他地方无异、由灰黑色砂砾覆盖的区域。在他的感知中,这片区域的规则结构异常“疏松”,下方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空洞,而一股极其精纯、却又带着某种“惰性”的归墟之气,正从地底深处缓缓弥漫上来。
“下面有东西。”张元轻声说道,“一个……可能适合暂时栖身的地方。”
他蹲下身,手掌轻轻按在砂砾上。灵魂中的树苗微微摇曳,一缕细若游丝的灰色气流顺着他掌心融入地面。
嗡……
脚下的砂砾开始如同流水般向两侧滑开,无声无息地露出一个向下倾斜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一股带着陈腐气息、却又奇异地让人心神宁静的微风从洞口中吹出。
“我先进去探查。”塔骨将大铁块轻轻放下,就要率先进入。
“不用。”张元阻止了他,“里面没有活物的气息,只有……沉淀的规则。”
他当先一步,迈入了洞口。零和塔骨对视一眼,紧随其后。王五则拖着锈头,最后一个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
洞口向下延伸不远,便进入了一个开阔的地下空间。这里没有光源,却并不黑暗,四周的岩壁上附着着无数散发着微弱灰色荧光的苔藓类规则造物,提供着朦胧的光亮。空间中央,有一个不大的水潭,潭水并非透明,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暗灰色,水面平静无波,散发着浓郁而平和的归墟气息。
整个空间内部的规则极其稳定,仿佛与外界的混乱彻底隔绝。
“就是这里了。”张元感受着空间中流淌的、易于吸收的归墟之气,灵魂中的树苗传来一阵舒适的摇曳感。“把大铁块和锈头放在水潭边。”
塔骨和王五依言照做。
将大铁块和锈头安置在水潭边后,零立刻感觉到,自己维持滋养所消耗的心神大大减少。那潭水中散发出的归墟气息,似乎自发地包裹着两个伤员,温和地浸润着它们受损的规则核心,尤其是大铁块,它胸腔处那点微弱的规则闪光,似乎都明亮了一丝。
“这地方……好奇特。”零惊叹道,她自身的消耗也在这宁静的环境中快速恢复。
“一处规则沉淀形成的‘归墟之眼’。”张元解释道,他走到水潭边,看着那深邃的潭水,“这里的归墟之力温和而惰性,适合休养,但也仅此而已。无法提供活性,只能维持‘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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