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是用简单线条勾勒出的一个少女的侧脸,正是池小橙。
笔触有些凌乱,却奇异地抓住了她那种带着点倔强又有点迷糊的神态。
他一张张地翻看。
有她趴在桌上睡着的样子,有她对着窗外樱花树发呆的样子,有她气鼓鼓地瞪着眼睛的样子,有她偶尔露出安静微笑的样子……每一张,都像是在他脑海里烙下的印记,清晰得可怕。
这三天,在她离开的这三天里,他几乎没合过眼。
每当夜深人静,那种即将失去她的恐慌和空茫就会将他吞噬。
他只能坐在这张书桌前,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一遍又一遍地画她。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曾经真实地存在于他的生命里,才能对抗那即将到来的、没有她的永恒孤寂。
他拿起炭笔,铺开一张新的纸。
笔尖落在纸上,却久久没有移动。
他发现,离开了那个鲜活的人,他笔下的线条变得僵硬而空洞。
他画不出她的神韵了。
一种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席卷了他。
他颓然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干涩的眼睛。
高烧还未完全退去,太阳穴一阵阵抽痛,右臂石化残留的地方也传来熟悉的、阴冷的刺痛感。
但这些身体上的不适,远不及心底那片荒芜来得折磨人。
与此同时,池小橙终于抵达了苏菲的庇护所。
与城堡周围的荒凉和重建的杂乱不同,这里俨然已经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小小村落。
整齐的田垄被薄雪覆盖,但依稀能看到下面孕育的绿色。
由难民们自己动手搭建的屋舍虽然简陋,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嬉戏,看到陌生的马车,都好奇地围了过来。
“池小姐?”
一个正在晾晒衣物的妇人认出了她,热情地迎上来,“是来找苏菲夫人的吗?她正在后面的仓库清点粮食呢。”
池小橙道了谢,跳下马车。
脚踩在坚实而充满生活气息的土地上,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里的空气是平和的,带着炊烟和泥土的味道,没有硝烟,没有血腥,也没有城堡里那种时刻萦绕的、压抑而浓烈的情感张力。
苏菲看到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走了过来。
她的脸色有些疲惫,但眼神一如既往的温和而坚定。
“来了?”苏菲的语气很平静,仿佛早就料到她会来。
池小橙点了点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该说什么?
说哈尔快死了?
说她是逃出来的?
说她对眼前这唾手可得的自由感到恐慌?
苏菲没有多问,只是递给她一杯温水。
“先喝点水,休息一下。我这里条件简陋,但还有个空房间,你可以住下。”
接下来的三天,池小橙就留在了庇护所。
她努力让自己融入这里的生活,帮着苏菲整理物资,照看孩子,甚至尝试着和那些劫后余生的妇人们一起做饭、缝补衣物。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正常,那么平和。
人们会为了一点收获而喜悦,会为了孩子的调皮而烦恼,会聚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规划着明天的生活。
这才是真实的世界,不是吗?
没有毁天灭地的魔法,没有偏执疯狂的爱恨,只有琐碎而坚实的日常。
她应该感到安心,甚至庆幸。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躺在那个虽然简陋却温暖安全的小房间里,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城堡那个冰冷的塔楼,想起那个站在风雪中、可能正望着这个方向的孤寂身影。
想起他高烧滚烫的额头,想起他沙哑的“总得还”,想起他背在身后、可能紧攥着什么东西的手。
自由的味道,原来是这样的吗?带着牵挂,带着愧疚,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空落落。
第三天傍晚,池小橙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向苏菲告别。
苏菲看着她,没有挽留,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一个装满食物和草药的包裹塞进她手里。
“路上小心。有些路,终究要自己走一遍才知道方向。”
池小橙重重点头,再次驾着马车,踏上了归途。
这一次,她的心不再迷茫,反而有种近乡情怯的急切。
当城堡熟悉的、歪歪扭扭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塔楼上没有光,整个城堡在黑夜里像一个沉默的巨兽。
池小橙勒住马,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她深吸一口气,跳下马车,朝着城堡大门走去。
刚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一个冰冷中带着惯有讥讽的声音便从阴影里传了过来,刺破了大厅的寂静:
“怎么?这才三天,就被苏菲赶回来了?”
池小橙猛地抬头,看到哈尔斜倚在通往二楼的楼梯拐角处。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长袍,但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冰蓝色的长发也有些凌乱。
他抱着手臂,金色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晦暗不明,嘴角勾着一抹她熟悉的、带着刺的弧度。
仿佛这三天,他只是进行了一次再普通不过的等待。
但池小橙的目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他背在身后的、那只紧紧握成拳的右手。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色,微微颤抖着,似乎想隐藏什么,却又欲盖弥彰。
她看着他那张故作冷漠的脸,看着他眼底深处无法完全掩饰的疲惫和……一丝微不可察的、如释重负?
三天前苏菲的耳光,他高烧中的呓语,还有此刻他背在身后那只紧握的手,所有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交织碰撞。
一股酸涩又滚烫的情绪猛地涌上喉咙。
她没有回答他那带刺的问话,只是径直朝着他,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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