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的耳尖泛起热意，像被阳光晒透的玻璃，摸上去烫烫的。她想起上周在图书馆，江翊借走她的历史笔记本，还回来时夹着张便签，字迹歪歪扭扭的，像他总也写不好的历史大题：“1911年10月10日=mv1+mv2=m1v1+m2v2，左边是历史的爆发，右边是心动的守恒。”末尾画着片香樟叶，叶脉里藏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她的名字，像道藏在公式里的告白。
“快看！”陆知行突然喊起来，相机屏幕上是江翊的侧脸，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正把张纸条卷成细筒，从窗户里递出来，纸筒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像只停不下来的钟摆。林溪刚要伸手去接，纸条却突然飘落，在空中划出道抛物线——那是江翊最擅长的抛物线，弧度标准得像物理题里的例题，连空气阻力都计算在内，最后稳稳落在三班的窗台上，正好停在她的历史笔记本旁，像只找到了归宿的蝴蝶。
纸条上是江翊的字迹，笔锋比平时重了些，纸页都被戳得微微发皱：“午休时在图书馆老地方，给你讲物理题。”末尾画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图书馆的方向，箭头末端还画了颗星星，像道清晰的解题步骤，连答案都写得明明白白。
林溪攥着纸条往图书馆跑时，听见身后陆知行的喊声：“记得让江翊摆个帅气的姿势，我去抓拍‘文理分科后的第一次辅导’！要突出‘跨越文理的爱情’主题！”苏晓晓的声音混在里面，带着点酸溜溜的甜：“顺便问问他，我的物理错题本啥时候还——别总借着讲题的名义看林溪，他给我讲题时，连受力分析都画得歪歪扭扭！”
图书馆的老位置在香樟树下的阅览区，阳光透过树叶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块打碎的金子。江翊已经坐在那里了，面前摊着两本笔记本，左边是浅蓝色的物理笔记，右边是林溪的历史笔记本，中间夹着片压平的桂花，黄得像块融化的糖。“这个……”他把物理笔记本推过来，上面用红笔写着“历史年表记忆法”，每个年份旁边都标着物理公式，字迹认真得像在写论文，“比如1840年鸦片战争，就记成‘1840=力×距离’，这样不容易忘。还有戊戌变法是1898年，你就想成‘1898=电流×电阻’，电流像变法的热情，电阻像守旧派的阻碍，是不是好记多了？”
林溪的指尖抚过纸面凸起的笔迹，突然想起分科前的最后一节物理课，江翊在黑板上写动量守恒公式时，故意把等号画成了爱心的形状，被物理老师敲着黑板喊“江翊同学注意公式规范”，他转身时，粉笔灰落在肩头，目光在她座位上停了半秒，像道没讲完的附加题，答案藏在他泛红的耳尖里。
“其实……”江翊的指尖在两本笔记本中间划了道线，像条分隔文理的河，却在末尾悄悄打了个结，“理科班的窗户角度很好，能看见你背历史的样子，阳光落在你头发上，像撒了金粉，比物理实验课的激光还亮。你背题时会轻轻咬着笔杆，睫毛垂下来，在脸颊上投下小扇子似的影子，比我画的任何受力分析图都好看。”
林溪抬头时，正好看见他眼里的光，像揉碎的星星，混着桂花的香，在空气里酿成种叫做“刚好”的味道。她突然想起陆知行说的，江翊的志愿表上，那个指向文科楼的箭头，其实不是指向教学楼，而是指向她的方向，像道永远不会偏离的坐标，无论公式怎么变换，终点都是她。
窗外传来陆知行和苏晓晓的笑声，相机快门声和多肉植物的叶片碰撞声混在一起，像首热闹的歌。林溪看着江翊的物理笔记本，在“动量守恒”公式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历史书，书脊上写着“跨越文理的守恒”，像道他们共同解出的题，答案就在彼此的目光里，清晰得不需要再写一个字。
理科一班的下课铃响了，江翊要回教室时，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钥匙扣，是片香樟叶形状的，木质的表面被磨得光滑，上面刻着“理”字，旁边用箭头连着个小小的“文”，像道跨学科的等式，永远平衡。“和陆知行给的那个是一套。”他把钥匙扣塞进林溪手里，指尖的温度烫得像火，把桂花的香气都焐得发暖，“他说……这样就不算分开了。”
林溪捏着钥匙扣站在图书馆门口，看着江翊跑回理科一班的背影，校服后摆扫过走廊的桂花枝，带起一阵香，像他没说出口的话。她突然翻开历史笔记本，在“五四运动”那页画了片香樟叶，叶脉里藏着个箭头，指向窗外的理科一班，像道写满期待的注释，等着未来某天，被时光解出最甜的答案。
陆知行举着相机跑过来，镜头上还沾着片桂花，屏幕上是张刚拍的照片：理科一班的窗户里，江翊正回头望过来，睫毛在玻璃上投下浅浅的影；文科三班的窗台上，林溪的历史笔记本摊在那里，风掀起纸页，像在挥手。两扇窗户之间，飘着片桂花，像颗连接文理的星，在阳光下闪着光。“完美！”陆知行的声音里带着笑，像颗炸开的糖，“这张就叫‘文理分科后的守恒定律’，主角是跨越走廊的目光。”
苏晓晓抱着多肉植物凑过来，叶片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撒了把碎钻。“快看，我的多肉长新叶了，圆滚滚的，像不像我们四个？挤在一块儿才好看。”她突然指着理科一班的窗户，声音压得像耳语，却藏不住雀跃，“江翊在看你的钥匙扣呢，嘴角翘得比物理公式的曲线还甜，估计在算‘多久能下课去找你’的时间公式。”
林溪低头看着掌心的钥匙扣，香樟叶的纹路里，仿佛藏着整个秋天的秘密。原来文理分科的距离，从来不是隔着走廊的五米，不是物理公式与历史年表的差异，而是两颗心跨越这些界限的勇气。像动量守恒定律那样，无论怎么分离，总有些东西——比如香樟树下的约定，比如跨越窗户的目光，比如藏在公式里的牵挂——永远守恒，永远相连，在时光里画着属于他们的，永不偏离的抛物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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