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午休铃还没响完最后一声颤音，陆知行就举着相机冲进文科三班，镜头上缠着的彩色丝带扫过苏晚摊开的《楚辞》，惊得几片干桂花从泛黄的书页里飘出来，落在“路漫漫其修远兮”的字句上。“重大通知！”他踩着前排的课桌凳爬上讲台，金属三脚架在讲台上磕出轻响，惊得窗台上的多肉抖落片灰尘，“本周五放学后，理科一班、三班与文科三班联合举办‘跨学科联谊活动’，地点就在学校后花园的香樟林，主题是‘公式与诗词的碰撞’，保证让你们见识到动量守恒和‘执子之手’的完美融合！”
苏晓晓正啃着草莓味棒棒糖，从写满红叉的物理错题本里抬起头，糖棍在嘴角转出个圈：“说白了就是想找借口让理科生和文科生凑一块儿吧？我猜你是想拍‘文理恋爱图鉴’，好给你的‘青春摄影集’凑素材，上周还看见你偷偷给这本册子标了定价。”
“俗！”陆知行举起相机对准她，快门按得咔咔响，闪光灯在教室里炸开细碎的光，“这叫促进学科交流！比如让江翊用动量守恒解释‘人比黄花瘦’的加速度变化，让苏晚用宋词翻译薛定谔方程的浪漫——”话没说完就被苏晚扔过来的《人间词话》砸中肩膀，硬壳书脊上贴着的桂花书签悠悠飘落，打着旋儿落在林溪摊开的历史笔记本上，正好压在“1919年五四运动”的时间轴上，像给历史盖了枚香薰印章。
林溪捏着那片桂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干枯的叶脉，突然想起昨晚在客厅写作业时，电话听筒没放好，陆知行和江翊的对话顺着线飘了过来。“再不出招，你俩的窗户对视就要变成化石了，”陆知行的大嗓门震得听筒发颤，“到时候林溪身边说不定站着能背全宋词的文科才子，你只能抱着物理竞赛奖状哭。”电话那头的江翊沉默了片刻，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声音带着点含糊的犹豫：“联谊……会不会太明显？她要是看出来我是故意的……”
“放心，包在我身上！”陆知行拍着胸脯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到时候我安排你和林溪负责‘香樟叶书签制作’，手把手教她写公式，这互动比物理实验课测电流还自然，保证让你俩的指尖在香叶上完成第一次‘电荷转移’。”
周五的夕阳把香樟林染成蜜色，光线穿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地上织出金色的网。陆知行指挥着几个男生用彩带在树干间拉了道横幅，“跨班联谊”四个字被风吹得晃晃悠悠，边角卷成波浪，旁边还挂着个硬纸板做的相机模型，镜头用红笔涂了个爱心，正对着文科三班的方向，像只时刻待命的偷窥眼。理科一班的男生扛着折叠桌穿过树林，木桌腿在落叶上拖出沙沙的响，江翊抱着摞物理练习册走在最后，校服袖口沾着点粉笔灰，路过林溪身边时，怀里的册子突然“哗啦”滑下来一本，正好落在她脚边的香樟叶堆里。
“抱歉。”他弯腰去捡的瞬间，指尖不小心碰到林溪的手背，像有细小的电流顺着皮肤窜上来，两人同时缩回手，又在半空中顿了顿。林溪低头时，看见他练习册封皮上的新画——两个小人蹲在香樟树下，左边的举着写满公式的草稿纸，右边的捧着本历史书，中间画着道发光的等号，光晕里还画着颗小小的心，像道只有他们能解的方程。
“陆知行说……让我们负责书签组。”江翊的耳尖在夕阳下泛着红，像被金粉染过，他把练习册抱得更紧了些，纸页边缘都被捏出了褶，“他还说……要用香樟叶拼出‘动量守恒’的公式，说这是跨学科艺术，刚才还逼着我用树叶摆了三次，说角度不对，体现不出‘爱情的张力’。”
林溪忍不住笑出声，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苏晓晓正举着片桂花叶追陆知行，粉色的发绳在跑动中划出弧线，嚷嚷着“这个能拼出‘床前明月光’的意境，比你的公式浪漫一百倍”。而苏晚坐在石凳上，把捡来的银杏叶一片片夹进《唐诗宋词选》，偶尔抬头望向这边，目光落在江翊手里的练习册上时，嘴角会泛起浅浅的笑意，像读到了首含蓄的婉约词。
张老师带着几个理科班学生搬来投影仪，在粗壮的香樟树干上投出物理公式的光影，“F=ma”的字样在树皮的沟壑里流动，像条发光的蛇。陆知行突然跳上块大石头，举着相机喊：“现在进行第一项活动——‘诗词公式互译’！请江翊同学用物理术语翻译‘飞流直下三千尺’！”
被众人推到中间时，江翊的手心里沁出了薄汗，他攥了攥校服下摆，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林溪身上，像找到了坐标系的原点，突然定了定神：“瀑布的下落可视为自由落体运动，忽略空气阻力的话，三千尺约等于1000米，根据运动学公式v2=2gh，重力加速度g取9.8m/s2，到达地面时的速度约为141m/s，相当于500公里/小时，这就是‘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动能体现，足够把石头砸出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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