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初春还带着凛冽的寒意，凌晨五点的科技园区一片寂静，只有江翊公司的灯还亮着。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按下了软件最终版本的提交按钮，屏幕上弹出“提交成功”的绿色提示框时，他紧绷了几个月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奶奶的护工发来的消息：“江先生，奶奶今天精神不错，还问你什么时候能回家吃顿热饭。”江翊看着消息，鼻尖一酸，指尖在屏幕上敲下“忙完这阵就回”，却没敢告诉奶奶，他已经快半个月没好好睡过一觉了。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第一缕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办公桌上，照亮了一张压在玻璃下的照片——那是高三毕业时，他和林溪、陆知行在青岚岛的合影。照片里的林溪扎着马尾，手里举着刚画完的速写本，笑容比阳光还耀眼。江翊伸出手，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里林溪的脸颊，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思念，有不舍，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渐渐苏醒的城市，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给林溪写一封信，一封藏了无数心事，却迟迟不敢寄出的信。
回到座位上，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沓信纸，是上次林溪寄信时用的南方美院专属信纸，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笔尖落在纸上，墨水缓缓晕开，一行行字迹渐渐铺满纸面。
溪溪：
见字如面。
此刻是北方的凌晨六点，我刚提交完“青岚”软件的最终版本，窗外天刚亮，空气里还带着寒意，却让我格外清醒。
不知道南方的春天是不是已经来了？你画室窗外的香樟树，应该已经抽出新芽了吧？记得高中时，你总说喜欢南方的春天，说空气里都是花草的清香，画出来的画都带着暖意。
我最近总想起高三那年的春天，你在画室里画《老槐树》，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你身上，你握着画笔的手轻轻颤抖，却一笔一划地把老槐树的枝丫画得格外细腻。那时候我总爱趴在桌子上看你画画，嘴上说着“画得一般”，心里却觉得，你认真的样子，比任何画作都动人。
你总说我是个只会编程的“理工男”，不懂浪漫，可你不知道，我把你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你说喜欢橘子味软糖，我就每天在书包里揣着；你说数学题太难，我就熬夜整理错题本；你说想考南方美院，我就偷偷查遍了南方所有高校的资料，只为了能离你近一点。
可我最终还是留在了北方。奶奶的病需要长期照顾，北方的互联网行业机遇更多，我必须在这里闯出名堂。我想做出一款真正能改变设计师工作方式的软件，想让你以后画画的时候，能用上我开发的工具；我想赚足够多的钱，让奶奶安享晚年，也想让自己拥有足够的底气，能站在你面前，说一句“我能给你幸福”。
溪溪，你就像太阳，明亮、温暖，让我忍不住想靠近，却又怕自己不够优秀，配不上你的光芒。我是在孤单里长大的孩子，习惯了一个人扛下所有困难，习惯了用坚硬的外壳保护自己。遇到你之前，我觉得人生就是一场孤军奋战，只要能让奶奶过上好日子，其他的都不重要；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有人牵挂、有人分享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幸福。
上次你的画展，我没能去现场，只能在手机上看直播。看到你站在展厅中央，自信地介绍自己的作品，我比谁都骄傲。尤其是那幅《羁绊》，看到我们三个在青岚岛的身影被你画在画布上，我在办公室里偷偷哭了，还好当时没有同事在。
我知道，陆知行一直对你很好。他温柔、沉稳，能陪你看画展，能在你画累的时候给你递上热牛奶，能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他是个很好的人，能给你安稳的幸福，这是我现在还做不到的。
所以，我不敢打扰你，只能在远方默默守护你。我看着你在朋友圈分享的画展点滴，看着你和陆知行一起去墨湖散步的照片，心里既难过，又替你开心。难过的是，陪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开心的是，你终于找到了能懂你、珍惜你的人。
但我心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奢望。溪溪，我想跟你做一个约定：如果几年后，我能真正站稳脚跟——公司能稳定盈利，奶奶的身体能彻底康复，我也能成为一个足够优秀、足够有担当的人，我会回来找你。
我会带着我开发的软件，带着我这些年的努力和坚持，回到南方，回到你身边。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我喜欢你，从高中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了。我会问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来照顾你，陪你画遍所有你喜欢的风景。
我知道这个约定很自私，可能会让你为难，也可能会让你觉得我异想天开。但我需要这个约定，它就像一束光，照亮我现在艰难的路。每当我累得想放弃，每当我觉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想到这个约定，想到你，我就有了继续往前走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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