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龙在小屋里沉沉睡去,身体的极度疲惫和精神的骤然放松,让他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无梦的深度睡眠。然而,这种沉睡并未持续太久。长期在危机四伏的丛林中养成的警觉本能,让他即使在最深的睡眠中也保留着一丝对外界的感知。
营地生活的喧嚣,如同一种全新的、充满生命力的背景音,逐渐渗透进他的意识。远处隐约的口令声、近处士兵们操练的呼喝、金属器械的碰撞、甚至还有断续的歌声和笑声……这些声音不再让他恐惧,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提醒着他:你安全了,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他是被一阵靠近小屋的、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交谈声唤醒的。
“……真的假的?就是那小子?”
“千真万确!巴颂尉官亲口说的!是他把岩坎教官从‘黑水谷’那边背出来的!”
“我的天!从吴登那帮杂碎眼皮底下?他看起来……还没枪高吧?”
“人不可貌相!听说丛林里走了好几天,还干掉了几个追兵!”
“嘶……华人小子这么猛?”
声音来自窗外,显然是几个好奇的士兵凑在一起议论。他们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叹和浓浓的好奇。
陆小龙缓缓睁开眼睛,午后的阳光透过竹墙的缝隙,在屋内投下道道光柱,尘埃在光中飞舞。身体的酸痛依旧存在,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减轻了不少。胃里有了食物,伤口经过了处理,这种“被照顾”的感觉依然让他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
他坐起身,侧耳倾听。外面的议论还在继续,话题紧紧围绕着他。
“哎,你说他长啥样?三头六臂?”
“屁!我刚才去送饭瞟了一眼,睡着了,看着挺瘦小,脸上都没二两肉,就是那眼神……睡着都皱着眉,跟个小狼崽似的。”
“岩坎教官命真大……也多亏了这小子……”
“听说他全家都被吴登害了,血海深仇啊……”
“怪不得……”
这些议论,像一面镜子,让陆小龙第一次从别人的视角“看”到自己。他不再是那个只顾埋头逃命、心中只有仇恨和恐惧的孤独少年。在这些人眼中,他是一个“传奇”,一个“硬汉”,一个与崇高的岩坎教官命运相连的“血仇者”。
这种认知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微微的赧然,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但更多的是一种沉重的压力。他配得上这些议论吗?他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救一个值得救的人。他没想到会引来如此多的关注。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宽大的军装,决定不再躲着。他需要面对这些目光,这是他融入这个新环境的必经之路。
他推开竹门,走了出去。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果然,小屋附近,至少有七八个士兵或坐或站,看似在休息、擦拭武器或闲聊,但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或直接或隐蔽地聚焦在他身上。
当他出现的瞬间,所有的交谈声都骤然停顿了一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零点几秒。
那些目光,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打在他身上,充满了各种情绪:有毫不掩饰的好奇,有审视,有怀疑,有惊叹,也有几分友善的探究。
陆小龙感到脸颊有些发烫,但他强迫自己挺直了脊梁,没有退缩,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些视线。他看到了几张面孔:有之前见过的昂基,他正笑着对自己招手;有面容稚嫩的新兵,眼神里全是崇拜;也有肤色黝黑、脸上带着疤痕的老兵,目光锐利如鹰,带着审视和衡量。
“嘿!兄弟!醒啦?” 昂基第一个打破沉默,大步走过来,用力拍了拍陆小龙的肩膀,声音洪亮,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怎么样?睡一觉精神好些没?”
这一巴掌拍得陆小龙龇牙咧嘴,伤口隐隐作痛,但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切。“好多了,谢谢昂基哥。”
“谢啥!” 昂基揽着他的肩膀,转向其他人,语气带着自豪,仿佛陆小龙是他发现的宝贝,“来来来,都认识一下!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陆小龙!一个人从死人堆里把岩坎教官背回来的好汉!”
士兵们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兄弟,你真从‘黑水谷’过来的?那边不是被吴登的人封死了吗?”
“你怎么躲过追兵的?听说他们放狗了?”
“教官他……伤势怎么样?”
“你以前练过?枪法咋样?”
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陆小龙有些应接不暇,他尽量简短、实事求是地回答,没有夸大其词,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狼狈和恐惧。
“……运气好,找到了一个岩缝……”
“……狗被雷声惊跑了……”
“……教官还在救治,医官说需要时间……”
“……没练过,就是……就是不想死……”
他的回答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笨拙,但恰恰是这种真实,反而打消了部分士兵的疑虑,增添了几分可信度。尤其是当他提到“就是不想死”时,几个老兵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眼神中的审视淡化了许多,多了些理解和认同。在这片土地上,求生的意志本身就是最强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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