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房的木门被林风推开时,吱呀声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突兀。一股浓重的气味扑面而来,像是陈年艾草被太阳晒得半枯,混着墙角霉斑的潮味,还裹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腐朽气,像极了去年后山那棵烂空了心的老槐树散发的味道。
屋里暗得很,窗棂糊着的旧纸被风蛀出好几个洞,漏进来的光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却照不亮墙角堆积的杂物。那些蒙着灰的陶罐、捆成束的干草药,在昏暗中像一群沉默的影子,守着土炕中央那个更微弱的影子——奶奶。
林风放轻脚步走过去,鞋底碾过地上的黄土,扬起细尘。他在炕边蹲下,目光落在奶奶脸上。才几天不见,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气,颧骨高高耸起,像两座瘦削的小山,把眼窝压得更深。眼皮下的眼珠偶尔动一下,才让人想起这不是一尊蜡像。她的嘴唇干裂得厉害,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嘴角还挂着点干涸的白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呼哧、呼哧”的声响,像风箱漏了气,费劲地拉扯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
炕上铺着的粗布褥子洗得发白,边角磨出了毛,凑近了能闻到阳光晒过的味道,却盖不住底下隐隐的汗味和药味。林风伸出手,轻轻握住奶奶放在褥子上的手。那只手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皮肤松垮垮地裹着,像脱水的树皮,指关节处布满褐色的老年斑。掌心冰凉,指尖却有点发烫,是那种病人才有的虚热。
就在他的指尖触到奶奶皮肤的瞬间,奶奶突然“唔”了一声,浑身猛地抽搐起来!她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抠进林风的手背,又尖又硬,像几根小锥子扎进去。林风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敢动,怕惊动了她。
他抬头去看奶奶的脸,只见她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得老大,眼白翻出来大半,只剩下一点点黑眼珠,死死地盯着炕顶的房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红布……红布断了!”她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又急又怕,带着哭腔,“它从墙缝里钻进来了!钻进来了啊!”
她的头剧烈地摇晃着,花白的头发散乱开来,贴在汗湿的额头上。那双翻着白眼的眼睛突然转向林风,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东西,瞳孔里映出一点土炕边的阴影,看得林风心里发毛。
“奶奶,您看清楚,是我,林风。”他压低声音,试图让她平静下来,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胳膊,“什么红布?您说清楚……”
“断了!都断了!”奶奶根本没听他说话,只是重复着这句话,手攥得更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锁不住了……锁不住它了……”她的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牙齿咬得咯咯响,突然又猛地松开林风的手,胡乱地抓着褥子,像是要抓住什么救命的东西,“黑的……好多黑的……在爬……”
“哎哟,老嫂子这是又犯糊涂了!”一个略显慌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风回头,看见王婶端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快步走进来。王婶是隔壁村的,年轻时跟着她娘学过点“安神”的法子,村里老人有个头疼脑热或者说胡话,总爱找她来看看。她今天穿了件灰蓝色的斜襟布衫,头发用一根木簪子绾着,鬓角有点乱,大概是听到动静一路跑过来的。
王婶把碗放在炕边的矮凳上,碗里是些黑乎乎的糊糊,散着点奇怪的腥气。她一屁股坐在炕沿上,伸手就去掰奶奶的嘴:“老嫂子,张嘴,含着这个就好了,别让‘脏东西’钻空子。”
奶奶还在挣扎,头左右乱甩,王婶费了好大劲才按住她的下巴,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起来的黄纸。那纸约莫巴掌大,边缘粗糙,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像是小孩子乱涂的,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王婶小心翼翼地把黄纸展开,捏着一角凑到奶奶嘴边,另一只手用拇指用力按了按奶奶的人中。
奶奶大概是被按得吃痛,嘴下意识地张开一条缝。王婶眼疾手快,把黄纸塞了进去,又赶紧合上她的嘴,轻轻揉着她的下巴:“含着,化了就好了,这是‘黄大仙’给的安神符,能镇住邪祟。”
林风看着那黄纸在奶奶嘴里慢慢被唾液泡软、融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总觉得这些东西不靠谱,可看着奶奶痛苦的样子,又说不出阻止的话。
过了一会儿,奶奶的抽搐渐渐停了,呼吸虽然还是粗重,却平稳了些,眼睛也慢慢闭上了,只是眉头还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王婶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头对林风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点后怕:“小风啊,你奶奶这不是普通的病,是‘黄大仙’的警示。”她的指节因为刚才用力按奶奶,此刻还泛着白,说话时眼神往炕角瞟了瞟,像是怕被什么听见。
“黄大仙?”林风皱起眉,“王婶,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信这个?我看还是送医院……”
“送医院没用!”王婶急忙打断他,声音压得更低了,“这事儿跟你爷爷当年藏的东西有关。你忘了?你爷爷去世前跟你说过,他把老宅阁楼里的堂单收起来了,就是用红布缠的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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