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西头的乱葬岗本就是个没人敢去的地方。那里堆着几十座无主坟,坟头高低错落,荒草长得比人还高,风一吹,草叶摩擦的声响像有人在哭,连白天都透着股阴森气。可这几天,乱葬岗的怪事,比坟头本身更让人头皮发麻。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去那边放牛的二柱子。他说头天傍晚还看着坟头东倒西歪地散着,第二天一早再去,竟有三座坟堆整整齐齐地挪到了乱葬岗边缘,土堆拍得平平整整,像有人特意打理过。
“邪门了,坟还能自己长腿跑?”二柱子蹲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脸吓得发白,“我敢肯定,昨天绝不是那样!那土还是新的,像是刚堆上去的!”
起初没人信,只当他是眼花了。可第二天一早,更吓人的事发生了——那三座坟头,竟然挪到了老宅门口。
林风赶到时,老宅那扇朽坏的院门外,三座土坟并排摆着,间距不差分毫,坟头前还散落着几片黄纸,像是祭祀用的。土堆上的草还带着露水,显然是刚移过来不久。
“这是……在请罪?”有人颤声说,声音发飘,“黄大仙把坟挪到这儿,是让老宅里的东西恕罪?”
“恕什么罪?”另一个人反驳,声音却没底气,“我看是示威!你看这坟对着老宅的门,像是在盯着里面!”
林风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三座坟头。土是乱葬岗的黑土,混着些碎骨渣,和他上次在老宅墙缝里看到的土一模一样。他蹲下身,用手指捻了点土,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腥气,和黄鼬毛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这不是坟头自己在动,是被什么东西挪过来的。是黄鼬?还是那个红袍仙?它们把乱葬岗的坟挪到老宅门口,到底想做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愈演愈烈。每天夜里,乱葬岗的坟头都会自己移动,有时挪到村口的黄蒿子旁边,有时堆在张屠户家的猪圈外,而每天清晨,总会有新的坟头出现在老宅门口,整整齐齐地排着,像一支沉默的队伍。
村里的恐慌达到了顶点。有人说这是阎王爷在点卯,要把村子里的人一个个勾走;有人说这是红袄仙在召集阴兵,准备血洗村子。连最胆大的汉子,夜里都不敢出门,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灯都不敢多开。
林风决定去乱葬岗看看。他不信什么阴兵勾魂,他要知道,这些坟头里到底藏着什么。
这天夜里,他揣着把折叠铲,趁着月色往村西头走。乱葬岗的风比别处更冷,刮在脸上像刀割,荒草没到胸口,走一步都要拨开草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
月光透过草叶的缝隙洒下来,照亮了地上的坟头。果然,有几座坟的位置和白天不一样了,土堆边缘还很新,上面没有脚印,只有几个细小的爪印,和黄鼬的爪印一模一样。
他选了一座最新的坟——土堆上的草还没长出来,显然是刚堆起来的。林风深吸一口气,握紧折叠铲,开始往下挖。
土很松,一铲下去能挖起一大块,混着些腐烂的草根和碎骨。挖了约莫两尺深,铲头突然碰到了硬东西。
林风心里一紧,放慢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把周围的土拨开。
下面没有尸骨,没有棺材,只有一堆乱糟糟的东西。
借着月光,他看清了——那是一堆黄鼬毛,足有满满一捧,颜色深浅不一,有些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和黑土,像被人硬生生薅下来的。而在毛堆中间,埋着半块残破的纸页。
林风的心脏猛地一跳,伸手把纸页捡了起来。
是堂单的残片。
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撕碎的,上面还留着灼烧的焦痕——是他那天扔进灶膛里的炭单!它没被烧掉,反而碎成了残片,出现在这里!
残片上的朱砂字已经模糊了,但还能认出“黄三太奶”几个字。最诡异的是,在惨白的月光下,那些朱砂字像是活了过来,慢慢渗出细小的血珠,顺着纸页往下滴,滴在他的手背上,温热的,带着股铁锈味。
林风的手猛地一颤,残片从指尖滑落,掉回毛堆里。
他终于明白了。
这些坟头根本不是什么阴兵阴差,里面埋的不是尸骨,是黄鼬的毛,是堂单的残片。那些黄鼬在夜里移动坟头,是在向他示威,向他展示它们的力量——它们能找到被撕碎的堂单,能把它埋进坟里,能随意摆布这些象征死亡的土堆。
而把坟头堆在老宅门口,是因为老宅是一切的起点,是堂单曾经被藏的地方,它们在宣告:这里,已经被它们掌控了。
“沙沙……”
身后突然传来草叶摩擦的声响,比刚才更近,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林风猛地回头,握紧了折叠铲。
月光下,十几双红眼睛在草丛里亮了起来,正死死地盯着他。是黄鼬!它们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就躲在周围的荒草里,看着他挖坟,看着他发现毛堆里的秘密。
领头的那只体型最大,红眼睛亮得吓人,站在离他最近的草丛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声,像是在警告。
林风的后背瞬间爬满了冷汗。他被包围了。
他慢慢后退,手里的折叠铲握得死紧,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红眼睛。黄鼬们没有扑上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欣赏他的恐惧。
直到林风退出乱葬岗的范围,那些红眼睛才慢慢隐没在草丛里,消失在黑暗中。
林风一口气跑回奶奶家,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心脏“咚咚”狂跳,半天缓不过劲来。他摊开手,手背上的血珠已经凝固了,变成了暗红色,像一颗颗细小的血痣。
他看向灶膛的方向,那半块炭单残片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堂单烧不掉,撕不碎,反而以这种方式出现,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而那些移动的坟头,更像是一个个标记,标记着死亡的范围正在扩大。今天是坟头,明天,会不会就是活生生的人?
林风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那些黄鼬,那个红袄仙,已经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它们在积蓄力量,在展示肌肉,下一次出手,恐怕就不是死几只鸡那么简单了。
窗外的月光惨白,老宅门口的坟头在月光下沉默地立着,像一个个张开的嘴,等待着吞噬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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