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离开后,林风将那块染血的粗麻布贴身藏好,快步走回自家老宅。他关紧院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下来,胸口还在因方才的震惊而剧烈起伏。哑叔圆睁的双眼、胸口插着的黄鼬毛箭,还有血布上歪扭却刺眼的图案,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每一个细节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他从怀里掏出爷爷的旧日记,翻到写着“落马坡有洞,洞中有仙,仙亦有劫”的那一页。泛黄的纸页上,字迹早已模糊,可旁边画着的简易山形图,竟与哑叔血布上的落马坡轮廓隐隐重合。林风指尖抚过那道歪歪扭扭的山线,一个坚定的念头在心底成型——必须去落马坡,去那个藏着秘密的山洞,哑叔用命换来的线索,绝不能白费。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耳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吱吱”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刺耳。黄三太爷的声音裹挟着暴怒,像无数根细针钻进他的脑壳:“不准去!你敢踏出去一步,就别想活着回来!”
林风猛地捂住耳朵,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脑仁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眼前发黑。他咬着牙,强撑着站起身,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低声反驳:“你到底在怕什么?落马坡的山洞里,藏着你的秘密,对不对?”
“秘密?”黄三太爷的声音充满了嘲讽,尖细的语调里带着彻骨的寒意,“那不是秘密,是‘煞’!是能吞掉你魂魄的煞!落马坡的洞,进去的人从来没有活着出来的,你若敢去,便是自寻死路!”
林风心中冷笑。黄三太爷越是阻拦,越是说明落马坡的山洞里藏着足以威胁它的东西。之前老刘质疑它遭反噬,哑叔留下线索被灭口,现在自己不过是动了去落马坡的念头,就被如此凶狠地警告,这更让他确定,山洞里的东西,就是黄三太爷的死穴。
他不再理会脑海里的尖叫,走到灶台前,将爷爷留下的旧匕首磨得锋利,又找出一块厚实的粗布,包裹好水壶、干粮和打火石,最后把那本日记和血布一起塞进怀里。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院门,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落马坡就在村西头,要去那里,必须先经过村口的乱石坡。
此时已是午后,秋阳悬在半空,却没什么暖意。村里的土路静悄悄的,村民们大概还在议论哑叔的死,很少有人出门。林风脚步匆匆,攥着腰间的匕首,每走一步都格外警惕。他知道黄三太爷绝不会轻易放过他,必然会用各种手段阻挠。
刚走到村口的乱石坡下,林风突然听见头顶传来“轰隆”一声闷响。他心里一紧,猛地抬头——只见山坡上方的碎石堆里,几块磨盘大小的青石突然滚了下来,带着呼啸的风声,直直朝着他的方向砸来!
“小心!”不远处路过的村民惊呼出声。林风来不及多想,身体本能地往旁边扑去,重重摔在地上。青石“咚”地一声砸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泥土飞溅,地面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坑。紧接着,又有几块稍小的石头滚下来,其中一块擦着他的小腿而过,重重撞在旁边的老槐树上,树皮被撞掉一大块。
林风捂着被擦伤的小腿,疼得龇牙咧嘴。他抬头看向山坡上方,只见碎石堆旁,竟站着十几只黄鼬!它们个个身形肥硕,毛色金黄,最诡异的是那双眼睛——不是寻常黄鼬的褐色,而是透着红光,像两团燃烧的鬼火,死死盯着他,嘴角微微咧开,像是在发出无声的警告。
几只黄鼬甚至站起身,前爪搭在身前的石头上,尾巴高高竖起,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吱吱”声,那声音与黄三太爷平日里的语调如出一辙,充满了威胁。林风瞬间明白,这根本不是意外,是黄三太爷操控着这些黄鼬,故意推下石头砸他!
“滚回去!”黄三太爷的声音再次在脑海里炸响,带着暴怒的嘶吼,“这是最后一次警告!再往前走,下次滚下来的,就不是石头了!”
山坡上的黄鼬像是收到了指令,纷纷往前迈了几步,红通通的眼睛死死锁定着林风,那架势,仿佛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就会一拥而上。不远处的村民早已吓得脸色惨白,缩在自家院门口,不敢再出声。
林风扶着老槐树慢慢站起身,小腿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渗出血珠染红了裤腿。他看着山坡上那些眼神凶狠的黄鼬,又摸了摸怀里的血布,咬了咬牙——不能退,一旦退了,就再也没有机会揭开真相,哑叔、老刘、李老五,还有爷爷的秘密,都会永远埋在落马坡的山洞里。
他握紧腰间的匕首,眼神变得坚定,对着山坡上的黄鼬沉声说道:“你越是拦着,我越是要去。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说完,他不再理会脑海里黄三太爷的尖叫和威胁,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回走。不是退缩,是暂时避其锋芒——现在硬闯,只会白白送命。他需要好好计划,找机会再去落马坡。
山坡上的黄鼬见他往回走,喉咙里的“吱吱”声渐渐停了下来,却依旧站在原地,红眼睛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巷口,才缓缓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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