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将裹着堂单的铁皮盒紧紧按在贴身处,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粗布内衣,与胸口的温热交融,像一道定心的符咒。他拄着枣木拐杖,弯腰钻出山洞,洞外的雾气比来时更浓了些,乳白色的雾团在脚踝边缠绕,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柔软的棉絮上,连脚下的碎石路都变得模糊不清。
他下意识地回头望了眼被藤蔓重新遮蔽的洞口,叶片上的露珠顺着藤蔓滑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湿痕,若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这里藏着一个隐秘的入口。林风松了口气,刚要转身往山下走,目光却突然被洞口右侧的地面吸引——雾气稀薄处,几枚清晰的脚印嵌在湿润的泥土里。
那脚印尺码偏大,鞋尖微微上翘,边缘印着粗糙的麻绳纹路,竟与爷爷留在老宅木柜里的那双旧布鞋一模一样!林风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拄着拐杖快步上前,蹲下身时,伤腿传来一阵牵扯的钝痛,他却浑然不觉,只专注地盯着地上的脚印。
脚印深浅均匀,前掌的印记略深,显然是走路时习惯脚掌先着地,这正是爷爷常年上山养成的习惯。更让他心头一震的是,每枚脚印旁,都缀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爪印,五趾分开,趾尖的痕迹清晰可见,形状竟与堂单上那只白刺猬的爪印如出一辙——那是白仙的象征!
“爷爷……是爷爷来过!”林风的指尖轻轻抚过脚印边缘的泥土,土粒还带着潮气,指纹按下去能留下浅浅的印子,显然是刚留下没多久。他猛地抬头,顺着脚印延伸的方向望去,那串脚印穿过杂乱的灌木丛,朝着落马坡的山顶蜿蜒而去,像是一条指引方向的线索,在浓雾中若隐若现。
林风攥紧拐杖,顾不上伤腿的疼痛,循着脚印的轨迹快步追了上去。山路比山腰处更加陡峭,脚下的泥土混合着枯叶,踩上去极易打滑,他只能将拐杖深深戳进泥土里,每走一步都格外谨慎。雾气中,两侧倾斜的树木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的枝桠在头顶交织,投下斑驳的黑影,风穿过枝叶间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暗处低语,听得人后颈发紧。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脚印突然在一处陡坡前消失了。林风心里一慌,急忙四处张望,目光扫过陡坡上方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时,突然顿住了——巨石背面,隐约露出一角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布料的纹理在雾气中格外熟悉。
他心脏狂跳,撑着拐杖爬上陡坡,绕到巨石后方。当看清那件蓝布衫的模样时,林风的呼吸瞬间停滞了——那是一件半旧的对襟蓝布衫,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细细的毛边,衣襟处还留着几处洗不掉的浅褐色污渍,最关键的是,左袖口内侧,用白色棉线绣着一个小小的“林”字,针脚细密,正是多年来一直挂在老宅墙角、爷爷最常穿的那件!
林风伸手轻轻触碰布衫的袖口,布料柔软却带着些潮气,显然是刚被放在这里不久。他将布衫从巨石旁的矮树上取下来,布衫的重量很轻,却让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这不是幻觉,爷爷真的来过这里,甚至可能,他此刻就在附近!
他捧着布衫,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衣兜。布衫的左右两个口袋都是鼓鼓的,左边口袋里装着一小袋干燥的野山楂,右边口袋里则裹着一张叠得整齐的纸条。林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小心翼翼地将纸条从口袋里取出来,展开时,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粗糙,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纸条是用糙纸写的,字迹苍劲有力,每一笔都带着熟悉的力道,正是爷爷林正国的笔迹!林风的眼眶瞬间发热,他屏住呼吸,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三太爷以为烧了我,却不知我借白仙之力逃了。它要林家的半仙骨,是为了渡雷劫。小风,别信王婶,她是三太爷的‘耳报神’。”
短短几行字,像一道惊雷在林风脑海里炸开,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黄三太爷以为烧了爷爷?难道爷爷之前遭遇过火灾,还被黄三太爷当成了死人?可爷爷明明借着白仙的力量逃了出来,堂单上的白刺猬、脚印旁的爪印,原来都是白仙在帮爷爷!林风攥着纸条的手越收越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堂单上会画着白仙,为什么“妻白秀”三个字会写在旁边——白仙不仅是爷爷的帮手,或许还与林家有着更深的渊源。
而黄三太爷要林家的半仙骨,根本不是为了害人,而是为了渡雷劫!林风想起村里老人说过的传说,仙家修行到一定境界,会遭遇雷劫,渡过去便能修为大增,渡不过则会魂飞魄散。原来黄三太爷觊觎他的半仙骨,是为了借助这股力量抵挡雷劫,之前的种种诡异,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可最让他震惊的,还是最后那句“别信王婶,她是三太爷的‘耳报神’”。
王婶是村里出了名的热心人,爷爷失踪后,她时常来家里帮衬,送些热饭热菜,还总叮嘱他要小心黄鼬。林风一直把她当成长辈,从未有过半点怀疑。可现在想来,王婶的关心未免太过“及时”——每次他想打听落马坡的事,王婶总会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前几天他摔断腿,也是王婶第一时间喊来村民,还“好心”地让黄鼬多“照看”他……原来这一切都是伪装,王婶竟是黄三太爷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难怪他的一举一动,都像是被人监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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