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槐叶轻响,通明坊的灯市早已散尽,只余几处残烛,在风中忽明忽暗。
顾子续约在寅时前后,我与木苍离早早便在怀素堂后门那一隅候着。
我裹了裹衣襟,朝他凑近,压低声音装模作样地问:“凉风有信,秋月无边,这位客官深夜光临寒舍,莫非……是来探鬼的?”
木苍离嘴角一抽,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你再胡说八道,我真把你踹进去让你先探。”
“诶诶诶,别急。”我讪笑着缩了缩脖子,“我这是缓解气氛……不然你看这地儿,风一吹跟哭似的,槐树影子摇得跟人吊在上头——”
“你再说一句‘吊’字,我真就给你上树。”他打断我,拍了拍袖子,语气倒不像真恼,反倒透着一股爽利的少年气。
“得嘞,您是寨主您说了算。”我悻悻地闭嘴,心里却暖得很——明知他嘴上凶,手下却从不真下狠。
顾子续没多久便到了,手中拿着两块暗哨腰牌,可通坊内书肆。他朝我们一挑眉:“里头灯还亮着,李堂主大约还未歇下。”
木苍离略一点头,目光落在院墙之上:“此人警觉极高,若贸然闯入,只怕打草惊蛇。”
“那也拦不住我家寨主。”我忍不住嘀咕一声,“上山打虎,下山撬门,祖传三代潜行绝学——”
“闭嘴。”两人异口同声。
我摸摸鼻子,见木苍离已从袖中取出一小瓷瓶,倒出些粉末,抛进风口。
“静香粉,”他低声道,“无毒,只叫人倦困入睡,片刻便好。若他真未歇,正好让他歇。”
我点头称是,小心退后半步,目送木苍离纵身上墙,身姿一掠如影入夜。他少年面容在烛火摇曳间微微一凝,那神情竟透出几分沉稳得不似年岁的决绝。
我不由得咂舌,小声感叹一句:“这年头少年人一个个都这么拼吗?”
顾子续闻言斜我一眼,淡淡回了句:“你只要别添乱,就算帮大忙了。”
香粉洒出不过片刻,怀素堂前厅灯火忽暗,李堂主伏案不动,似陷入浅眠。
怀素堂后院,素来闭户。
坊间传言此地地气不祥,多有怨气,不知真假。可这夜我们一翻墙入内,脚还未落地,我就打了个寒战。
风,自四面八方钻进来,像是死人的手在撩衣角。月色勉强洒落,却被高墙间挂满的藤萝遮了个七七八八,地上只剩斑驳光影,一看就像踩着一地冤魂残影。
“你们听到了吗?”我低声急问,“有声音……那不是风,是谁在叹气?”
木苍离头也不抬:“是风。”
“屁——风哪有鼻音!”我一激灵,抬手摸了摸脖子,“刚才有东西从我后颈蹭过去!是不是李青的鬼魂?还是刘小姐回来找她了?”
顾子续淡淡道:“她们若真回来,恐怕也是找你去诉说冤情。”
我:“……”
越往里走,那种阴冷越发压人。我目光飘飘,总觉得前头那株老槐树动了动枝丫,像极了穿白衣的女子在低头梳发。
“你们信不信,我现在跪下磕三个响头求个平安,说不定能避灾?”我一边说,一边掏出几枚铜钱,“不然……我们就烧点香?我回去拿,快的。”
“闭嘴。”木苍离按住我肩,低声,“别动。”
我当即不敢吭声,脖子却缩得像鹌鹑,目光飘来飘去。
——忽然,墙角那盏孤灯“噗”地灭了。
我当场蹦起来,倒吸一口冷气,嗓子眼几乎爆出:“来了!真来了!我就知道她们有冤!刘小姐回来告状了!我不该翻人家墙!是木苍离逼我的——”
“闭嘴。”顾子续也忍不住小声道。
木苍离则已经蹲身查看那盏灯,摸了摸:“是风灭的。”
“是‘冤风’……”我语气都带抖,“你们不懂,坊间话本写得清清楚楚,这种灯灭一次,就表示冤魂要现身一次……”
“你话再多一次,我就让你的魂先现身。”木苍离淡声道。
我立刻噤声,唯有心跳在耳中如鼓。
这院子太安静了,静得每一步脚步声都像落进心口。
门窗虽紧闭,却挡不住那扇纸窗角透出的微微灯影,幽黄如豆,在月色下几近熄灭,又偏偏顽强得很,像是专为熬夜之人留的。
我屏着气凑近,从窗棂裂隙往里望去。
屋中光线昏暗,但仍可辨得一张小榻,榻上褥子新铺,折痕整齐,分明刚有人起身不久。桌前一盏陶瓷茶盏,杯沿挂着尚未干透的水珠,热气虽已散尽,盏中却仍有茶汤泛着微温的色泽。
这才是最渗人的地方。
就在这时,屋内灯火忽明,照出一道人影……
“那是……”我低语。
顾子续抬手阻我出声,二人慢慢靠近。屋内灯火朦胧,映出一清俊青年,着素青长衫,身影颀长清瘦,眉眼端秀,不怒自威。正坐在榻上执笔翻书,听得细响,却毫无慌乱。
我心头一跳:“卓家三公子?”
顾子续目光深了几分,轻声道:“……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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