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镜之下,那片暗褐色的污渍被放大了数十倍!视野中,不再是模糊的污迹,而是无数狰狞蠕动的微小生命!那些两端深染的卵圆形“鼠毒疫虫”(鼠疫杆菌)密密麻麻,如同地狱中爬出的魔怪,在凝固的血浆背景中疯狂地扭动、游弋!它们吸附在细小的纤维上,贪婪地啃噬着…那景象,充满了令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的死亡气息!比任何文字描述、任何恐怖传说都更加直观、更加骇人!
姚广孝缓缓直起身,脸色极其难看,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眼神中的震撼与凝重,已说明了一切。
金忠、夏原吉等人依次上前,每一个人的反应都如出一辙——先是瞬间的惊愕与难以置信,紧接着是强烈的生理不适带来的面色发白或干呕,最后化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怖与明悟!他们终于明白了,万全右卫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恶疫根源,究竟是什么!也终于明白了,世子那看似冷酷无情的“隔绝焚烧”,背后是怎样的残酷真相与无奈决断!
“妖…妖魔!此乃妖魔现世!”一个胆小的官员看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失声尖叫。
“住口!”夏原吉厉声呵斥,他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此非妖魔!此乃…此乃疫病之源!格物之学,洞幽烛微!若无此镜,我等…我等岂能知此大害?!”
真相,以一种无比残酷而直观的方式,血淋淋地摊开在奉天殿所有重臣面前!那些曾经对“隔绝焚烧”心存疑虑甚至暗中指责的人,此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看向朱高炽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敬畏与后怕。看向被侍卫按住、兀自嘶吼的刘三吾,眼神则变得复杂而疏离。
“不!假的!都是假的!”刘三吾挣扎着,额头的鲜血流进眼睛,让他看起来更加狰狞,“妖镜幻象!蛊惑人心!圣人之道…岂容尔等亵渎!陛下!陛下明鉴啊——!”
朱棣缓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的动作依旧带着大病初愈的僵硬,但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却如同苏醒的雄狮,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他一步一步,走下丹陛,脚步沉稳而缓慢,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跳之上。他走到大殿中央,走到那散落着显微镜碎片、琉璃渣和染血《论语》的地方,走到儿子朱高炽的身旁。
他先是用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目光,扫过满脸是血、状若疯癫的刘三吾。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死物。
然后,他宽厚、带着薄茧、曾执掌千军万马、也曾沾染无数鲜血的大手,极其轻柔地落在了朱高炽柔软的发顶,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力道,缓缓抚过。这个细微的动作,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温情与肯定。
最后,他的目光,如同两道探照灯,缓缓扫过殿内每一张或震撼、或敬畏、或恐惧、或茫然的面孔。右眼深处的那一丝迟滞,此刻被一种洞穿历史迷雾的锐利光芒彻底取代。
“传旨。”朱棣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寂静无声的大殿之中:
“国子监祭酒刘三吾,翰林学士黄子澄…等人,老悖昏聩,不谙实务,空谈误国,诽谤新政,扰乱朝堂,其心可诛!着…革去所有官职功名,即刻逐出京师,遣返原籍,永不叙用!府邸家产,查抄充公!其门下党羽,交由都察院严查,凡有同流合污、煽动清议者,一体严惩不贷!”
旨意冷酷无情,如同寒冬的冰凌!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宣告了旧有清流集团政治生命的彻底终结!
“不——!昏君!妖孽!尔等不得好死!圣道不灭!孔孟在天之灵…必…”刘三吾发出绝望的诅咒,声音凄厉如夜枭,被侍卫粗暴地拖拽出去,诅咒声渐渐消失在殿外凛冽的寒风中。
朱棣不再看那被拖走的背影,他的目光投向殿门。几名健壮的太监,正抬着一方覆盖着明黄锦缎的巨大匾额,步履沉稳地走进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朱棣亲自走到匾额前,伸出手,猛地一扯!
明黄的锦缎滑落。
一方崭新、厚重、散发着清漆光泽的巨大匾额显露出来。乌木为底,上面是四个遒劲有力、筋骨开张、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力量的鎏金大字:
**格物致知!**
这四个字,在奉天殿明亮的烛火与窗外透入的曙光交相辉映下,迸发出夺人心魄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如同四柄无形的利剑,狠狠刺破了殿内弥漫的陈腐气息,也刺穿了所有守旧者心中最后的防线!
“悬于此处。”朱棣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指向奉天殿御座正上方,原本悬挂着“正大光明”匾额的位置——那是整个帝国权力核心的象征!
“陛下!不可!”一名老臣下意识地惊呼,“‘正大光明’乃太祖钦定,悬挂御座之上,象征…”
“朕知道。”朱棣打断他,声音平静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格物致知’,便是朕给这‘正大光明’,注入的新的魂魄!悬!”
太监们立刻行动,小心翼翼地撤下“正大光明”匾额,将那块崭新的、闪烁着金光的“格物致知”巨匾,稳稳地悬挂在了帝国权力中枢的最高处!
匾额高悬!金光流转!
刘三吾等人的血迹尚未干透,散落在地的《论语》残页被风卷起,飘过新匾下方。
奉天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曾经激烈反对的清流残余,那些心中或许还存有疑虑的朝臣,此刻望着那高悬的、象征着全新道路的四个大字,望着御座旁那对经历了生死磨砺、此刻并肩而立的父子,望着新匾下那片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迹与碎纸…一张张脸上,只剩下彻底的灰败、茫然与一种被历史车轮无情碾过的绝望。千年的道统,在这一刻,被这块崭新的匾额,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方式,宣告了它在帝国核心的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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