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锋利的投枪,直指核心!刘三吾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一时语塞。
朱高炽并未停止,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洞悉与冰冷:
“刘祭酒口口声声圣贤大道,社稷根本!然高炽观之,尔等所奉之道,空谈仁义而罔顾黎民饥寒,空谈道德而漠视将士生死!面对粮秣霉变损耗,束手无策!面对恶疫横行,唯有祈求上苍!面对胡虏铁蹄,只知空喊气节!此等之道,于国何益?于民何利?!”
他小小的胸膛微微起伏,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悲悯交织的火焰:
“格物之学,所求为何?求的是仓廪实而知礼节!求的是将士甲坚兵利,可御外侮!求的是医者洞悉病源,可活人命!求的是见微知着,格物致知!以求‘实’之功,解万民倒悬之苦,奠大明万世之基!而非坐而论道,空谈误国!尔等视此‘实学’为洪水猛兽,百般阻挠,动辄以‘道统’、‘人伦’相挟,其行径,与那祸国殃民、助纣为虐之腐儒何异?!尔等才是…大明真正的蠹虫!”
“蠹虫”二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砸在刘三吾等人的心上!也如同一记惊雷,炸响在所有朝臣的耳畔!从未有人,敢在奉天殿上,如此直斥清流领袖为“蠹虫”!
“黄口小儿!安敢如此辱我!”刘三吾须发戟张,目眦欲裂,一口老血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咽下,脸色瞬间变得紫红如猪肝!他猛地从地上爬起,状若疯癫,指着朱高炽,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调:“妖孽!蛊惑君心!祸乱朝纲!此子不除,国无宁日!陛下!老臣今日拼却一死,也要清君侧,正朝纲!”
话音未落,他竟如同扑火的飞蛾,抱着那卷视为生命的《论语》,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丹陛、朝着御座、朝着朱高炽的方向,一头狠狠撞去!其势决绝,竟是要血溅金銮,以死相谏!
“保护世子!”
“拦住他!”
殿内惊呼声四起!金忠等武将反应最快,疾步上前!但事发突然,距离又近,眼看那枯槁的身影就要撞上丹陛!
电光火石之间!
一道小小的身影竟比武将更快!朱高炽不退反进,猛地将一直抱在怀中的一个厚布包裹的沉重木箱,奋力向前一挡!同时身体向侧面一闪!
“砰——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伴随着木箱碎裂的声音!
刘三吾的头颅重重撞在了木箱之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木箱四分五裂!里面的物件——一架造型精巧的黄铜显微镜,连同几个封存着不同颜色液体的琉璃瓶和载玻片,瞬间飞溅出来,散落一地!刘三吾也被反震之力撞得头晕眼花,踉跄着向后跌倒,被冲上来的侍卫死死按住,额角鲜血汩汩而下,染红了花白的胡须和他怀中那本沾血的《论语》。
大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惊呆了!看着散落一地的“妖镜”碎片,看着被侍卫按住、满脸是血却兀自挣扎嘶吼“毁我圣道”的刘三吾,看着丹陛前那小小身影脚下碎裂的木箱和溅落的琉璃渣…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铁块。
朱高炽站定身形,小脸微微发白,呼吸有些急促,但眼神却异常冷静。他看也没看被制服的刘三吾,目光扫过殿内那些惊骇、茫然、甚至带着恐惧的面孔,最后落在了散落在地的显微镜和一片沾染着暗褐色污渍的载玻片上。
他蹲下身,极其小心地避开琉璃碎片,捡起了那架主体尚算完好的显微镜和那片载玻片。然后,他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一盏鲸油落地宫灯旁,借着明亮的光线,极其熟练地开始操作——固定载玻片,调整反光铜镜,旋动调焦旋钮…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
“诸位大人,”朱高炽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刘祭酒以血相谏,言此镜为妖物,惑乱朝纲。高炽不才,恳请诸位大人,移步一观。看看这‘妖镜’之下,刘祭酒口中那‘圣道’所无法解决、却害死我万全右卫数十忠勇将士的‘鼠毒疫虫’,究竟是何模样!”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经历了万全疫情和朝堂风暴的洗礼,这个八岁的孩子,此刻展现出的沉稳与气场,已隐隐具备了上位者的威严。
姚广孝第一个迈步上前,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接着是兵部尚书金忠、户部尚书夏原吉…武将们毫不犹豫地跟上。一些立场中立或心中存疑的文官,在短暂的犹豫后,也抵不过强烈的好奇心与那诡异气氛的驱使,小心翼翼地围拢过来。
朱高炽调整好焦距,侧身让开位置,对姚广孝道:“少师,请。”
姚广孝俯下身,将那只洞察世事的独眼凑近目镜。
下一刻!
这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佛门高僧、帝王心腹,身体竟猛地一僵!搭在镜筒上的枯瘦手指,瞬间捏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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