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 谋士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如同冰水浇在滚烫的铁块上。
刘旦猛地回头,赤红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攫住谋士:“子瑜!你来得正好!快!快给本王说说,长安那边……还有什么新消息?上官桀和鄂邑那个贱人,他们的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被称为子瑜的谋士微微躬身,避开燕王那过于炽热疯狂的目光,声音依旧平稳:“回大王,长安密报,长公主已开始频繁入宫,以照顾幼帝为名,营造声势。上官桀则加紧在军中活动,拉拢中下层将佐。其子上官安与丁外人往来甚密,具体谋划……尚在暗中进行,但立后之事,恐非空穴来风。”
“好!好!” 刘旦兴奋地低吼,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让他们闹!让他们斗!斗得越凶越好!最好斗个两败俱伤!” 他提着沉重的“虎魄”,在密室内焦躁地踱步,刀尖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大王,” 子瑜上前一步,声音带着谨慎的提醒,“长安虽生乱象,然霍光根基深厚,羽翼未损。其掌控宫禁,手握虎符,绝非易与之辈。上官桀与长公主之谋,风险极大,胜负难料。大王此时……仍需隐忍,静观其变,方为上策。”
“隐忍?!还要本王隐忍?!” 刘旦猛地停住脚步,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虎,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谋士,手中的“虎魄”刀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直指子瑜!“子瑜!你告诉本王,本王隐忍了多少年?!从刘弗陵那个吃奶的娃娃坐上龙椅那天起,本王就在忍!忍到父皇驾崩!忍到金日磾老死!如今,霍光和上官桀这两条老狗自己咬起来了!长安城眼看就要大乱!这是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啊!你还要本王忍?!”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因极度的不甘和野心而变得嘶哑扭曲:“再忍下去,本王就真的成了这蓟城的一只困死的老鼠了!子瑜!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啊!”
子瑜在刘旦那充满杀气的刀锋逼视下,面色依旧沉静,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忧虑。他深知燕王性格刚愎,野心勃勃却又缺乏深谋远虑,极易被情绪左右。他微微垂首,避开那凶戾的刀锋,声音更加低沉:“大王息怒。属下并非劝大王放弃,而是提醒大王,欲成大事,需谋定而后动。长安之变,尚在酝酿,胜负未知。大王此刻若贸然举事,一者师出无名,恐难服众;二者,若霍光迅速平息内乱,反手便能以谋逆大罪倾举国之兵伐燕!届时……恐玉石俱焚!”
“师出无名?” 刘旦嘴角扯起一个冰冷怨毒的弧度,他收回指着子瑜的刀锋,用刀尖点了点地上那份已被他揉皱的密报,“清君侧!诛权奸!匡扶汉室!这不就是现成的名头?!霍光专权,欺凌幼主,打压宗亲,离间皇家骨肉(指长公主)!哪一条不是滔天大罪?!本王身为高皇帝血脉,武帝长子,眼见奸佞祸国,幼主蒙尘,岂能坐视?!这便是大义!这便是名分!”
他眼中燃烧着狂热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高举“清君侧”大旗,万民景从的盛况!
子瑜看着刘旦那因幻想而愈发扭曲兴奋的脸,心中暗叹。他深知这“清君侧”的旗号看似堂皇,实则脆弱不堪,极易被霍光反制。但他也明白,此刻的燕王已被野心和怨恨彻底冲昏头脑,任何理性的劝谏都如同螳臂当车。
“大王……纵有名分,亦需实力为基。” 子瑜转换了策略,试图从现实角度约束燕王的狂热,“燕地虽广,然兵甲钱粮,尚需时日筹措。仓促起兵,恐难敌关中精锐。”
“兵甲钱粮?” 刘旦闻言,非但没有沮丧,反而发出一阵更加得意、更加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子瑜!你以为本王这些年,真的只是在蓟城醉生梦死吗?!”
他猛地将手中沉重的“虎魄”往地上一拄!刀尖刺入坚硬的地砖,发出“锵”的一声脆鸣!
“来人!” 刘旦朝着密室门口一声暴喝!
密室的门再次被推开,四名全身覆甲、只露出冰冷眼神的燕王亲卫鱼贯而入,肃立两旁,如同四尊铁铸的雕像。
“带路!” 刘旦大手一挥,眼中闪烁着赌徒般的狂热光芒,“让子瑜先生看看……本王为今日,准备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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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地下,一条幽深曲折、仅容两人并行的秘道,如同巨兽的肠道,蜿蜒通向未知的黑暗深处。冰冷的石壁上凝结着水珠,空气潮湿阴冷,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一种铁器特有的锈蚀气息。只有每隔数丈才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在石龛中跳跃着豆大的火焰,勉强照亮脚下湿滑的石阶和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带着空洞的回音,更添几分压抑和诡秘。
刘旦一马当先,手中提着一盏特制的、罩着厚厚琉璃罩的防风牛角灯,昏黄的光晕将他兴奋而扭曲的面容映照得如同鬼魅。子瑜紧随其后,面色沉凝,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四名亲卫手持利刃,沉默地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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