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大夫?丞相?”上官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身,声音因激动而尖利,“桑大夫!你莫要忘了!扳倒霍光,冲锋陷阵、担着灭族风险的是我们上官家!是长公主殿下!你不过是动动笔杆子,伪造一封书信!就想坐享其成,摘取最大的果子?天下哪有这般便宜事!”他年轻气盛,毫不掩饰对桑弘羊“坐享其成”的鄙夷和对最高权位的觊觎。在他心中,父亲上官桀才应是未来的丞相,甚至……更高!
“动动笔杆子?”桑弘羊怒极反笑,枯瘦的身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若无老夫这‘笔杆子’罗织的罪状,你们拿什么去撼动霍光的根基?拿什么去堵天下悠悠之口?若无老夫门生故吏在地方造势,那些流言蜚语如何能传遍长安?!上官安!你乳臭未干,也敢轻视老夫之功?!”
“你……!”上官安被噎得面红耳赤,指着桑弘羊,气得说不出话来。
“够了!”上官桀猛地一拍案几,震得灯盏里的火苗剧烈跳动,几滴滚烫的灯油溅落在紫檀木案面上,留下几点深色的油渍。他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疲惫。他死死盯着桑弘羊那张写满执拗与贪婪的老脸,又扫过儿子那年轻气盛、不知收敛的怒容,最后落在丁外人那惊惶失措、欲言又止的脸上。
一股冰冷的无力感和巨大的烦躁攫住了他。大敌当前,霍光如同悬顶利剑,而他们这群所谓的“盟友”,竟在胜负未分之时,就为了那镜花水月的权位和富贵,如同市井泼妇般争得面红耳赤!这脆弱的联盟,还未真正发力,其内里的裂痕已然暴露无遗!
“大业未成,便起内讧!尔等是想让霍光看我们的笑话吗?!”上官桀的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带着一种绝望的嘶哑,“封赏权柄,燕王殿下自有公断!我等当务之急,是同心协力,诛杀国贼!若因分赃不均而坏了大事,今日在座诸君,有一个算一个,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谁也跑不了!”他目光如刀,狠狠剐过每个人的脸,那眼神中的警告和杀意,毫不掩饰。
密室内一片死寂。桑弘羊胸膛起伏,浑浊的老眼死死瞪着上官桀,最终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但眼中的不甘与怨毒丝毫未减。上官安愤愤地坐下,拳头紧握,骨节发白。丁外人更是噤若寒蝉,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发一言。
只有那博山炉中的青白烟气,依旧不知疲倦地袅袅升腾,带着那甜腻得令人作呕的香气,无声地弥漫在凝滞的空气中,将几张各怀鬼胎、因利益冲突而扭曲的面孔,笼罩在一片虚幻而脆弱的迷雾之中。那巨大的紫檀木圆案,如同一个即将碎裂的棋盘,上面的棋子,已然离心离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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