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在接连的战斗和高度警戒后,迎来了一个短暂的休整期。炮火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随营学校第二期招生的木牌再次挂起。这一次,除了吸纳本地有潜质的青年,杨帆也有意招揽流亡学生,希望能为队伍注入更多有文化的血液,缓解技术骨干和教员短缺的压力。
消息通过地下交通站悄悄散布出去。几天后,陆续有几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眼神中仍带着书卷气和未熄火种的年轻人,被交通员秘密带到了密营。其中一人,自称名叫沈文渊,来自北平,掏出了一张皱巴巴、但印章清晰的清华大学学生证。他戴着破旧的圆框眼镜,脸色苍白,手指纤细,说话文绉绉的,在一群粗豪的汉子中间,显得格外扎眼。
“鬼子占了北平,学校南迁,我没跟上……家里……家里人都没了,村子被屠了……”沈文渊说起这些时,眼圈泛红,声音哽咽,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引得周围不少同样饱受战乱之苦的队员心生同情。杨帆仔细询问了几句关于北平学校和局势的情况,沈文渊对答如流,细节清晰,甚至能说出几位教授的名字和轶事,暂时打消了大部分疑虑。
沈文渊被安排进了文化教员组,负责教战士们识字、算术。他教得极其认真耐心,不厌其烦,很快赢得了不少战士的好感。铁柱起初对这个“白面书生”不太感冒,觉得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在沈文渊几次帮他弄明白复杂的弹药基数计算后,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然而,一些不易察觉的细微之处,开始引起个别人的注意。
沈文渊似乎对军事,尤其是炮兵,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兴趣。他总在课余时间,向炮组的成员请教火炮原理、射程、布阵要点,问题往往切中要害,显得很好学。但他询问炮兵阵地具体位置和转移规律时,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探究,让负责炮兵阵地的王铁锤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王铁锤是老行伍,直觉告诉他,这种追问超出了普通学生好奇的范畴。
一次深夜,哨兵发现沈文渊起夜离开窝棚的时间似乎比平时长,而且隐约看到他在岩洞拐角处,手里似乎拿着个小东西,对着山下方向有规律地晃动,但当时月光昏暗,看不真切。哨兵将情况报告给了当晚值夜的铁柱,铁柱记在心里,但没有声张。
更细致的是老炊事员。一次开饭,沈文渊和几个队员闲聊,说到家乡美食,一时激动,梦里嘟囔了几句含糊的方言。老炊事员年轻时走南闯北,跑过码头,觉得那口音不像北平官话,倒有几分关西那边的腔调,但他一个厨子,不敢乱说,只是暗自留了心。
真正的疑点出现在一次意外。沈文渊在帮伤员搬运物资时,不小心被木箱棱角划破了胳膊。林秀在给他清洗包扎伤口时,发现他左侧肩胛骨下方,有一处已经愈合、但疤痕清晰的圆形伤痕——那分明是子弹贯穿伤留下的痕迹!一个流亡学生,怎么会有这种只有在战场上才会留下的枪伤?而且看愈合程度,时间并不久远。
林秀心中剧震,但面上不动声色,仔细给他包扎好,事后立刻将这一发现秘密报告给了杨帆。
杨帆的脸色沉了下来。之前的种种疑点,如同散落的珠子,被这条线索串联了起来。伪造的身份、超常的军事兴趣、深夜的可疑举动、关西口音、肩胛的枪伤……这个沈文渊,极有可能是日伪派来的间谍!
“先不要打草惊蛇,”杨帆低声对王铁锤和铁柱吩咐,“盯紧他,查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和谁联系。”
就在杨帆布置暗中监视的同时,负责管理仓库的老柴头,在一次例行清点中,皱着眉头找到了王铁锤。
“铁锤,不对劲啊,”老柴头压低声音,“咱们的玉米,我昨天刚数过,今天再核,平白无故少了三袋!我这账本记得清清楚楚,入库出库都对得上,这粮食……难道长翅膀飞了?”
王铁锤心里“咯噔”一下。粮食短缺是当前最敏感的问题之一。沈文渊的嫌疑尚未证实,仓库又莫名失窃。这看似平静的休整期,水下已是暗流汹涌。
那个白面书生斯文镜片后的目光,似乎更加难以捉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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