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条胡同命案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南城千户所却已恢复了往日的刻板与喧嚣。沈炼的名字,在底层校尉和部分小旗口中悄然多了一丝敬畏,但在张彪等实权人物眼中,他依旧是那个可以随意支使的“沈疯子”,只不过这次“疯”得稍微有点用处罢了。
清晨点卯,张彪那油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惯常的刻薄:“沈炼!西城根儿老槐树巷,王屠户家昨儿夜里丢了半扇猪!屁大点事,地方衙门的差役懒得管,推到咱们这儿了!你带王二、李石头去‘看看’!记着,是‘看看’!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又是“看看”。沈炼面无表情地抱拳领命。他知道,张彪这是故意将他支开,远离卫所核心事务,同时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案消耗他的精力。但他别无选择。
老槐树巷位于南城边缘,比柳条胡同更加破败。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粪便和廉价油脂混合的怪味。王屠户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正站在自家肉铺门口,叉着腰,唾沫横飞地对着围观的街坊邻居大骂:“天杀的贼骨头!连老子的猪肉都敢偷!让老子逮着,非剁了他的爪子不可!”
铺子里一片狼藉,半扇新鲜猪肉不翼而飞,只留下案板上一滩暗红色的血水和几根零散的骨头。地上有明显的拖拽痕迹,一直延伸到后巷。
“王二,李石头,守住前后巷口,问问街坊昨夜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或动静。”沈炼平静地吩咐,随即走进铺子,目光锐利地扫视现场。
血迹和油脂混合的拖痕清晰,从案板一直延伸到后门门槛处。痕迹宽度一致,说明是整块肉被拖走。
后门门槛内侧有新鲜的、向上的刮擦痕迹,像是重物被硬生生拖拽过门槛时留下的。
泥泞的地面上,拖痕断断续续,指向巷子深处。在拖痕旁边,沈炼发现了几枚模糊的脚印,尺寸较小,鞋底花纹简陋,像是草鞋或破布鞋。
除了血腥和油脂味,沈炼敏锐地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劣质烧酒的气味,混杂在空气中。
王二和李石头很快带回消息:昨夜三更天左右,住在巷尾的孤寡老人孙婆子似乎听到隔壁有重物拖地的声音,还隐约闻到酒味。隔壁住的是个叫“癞痢头”的闲汉,游手好闲,嗜酒如命,名声极差。
沈炼带着人来到癞痢头家。破败的院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震天的鼾声和浓烈的酒臭。推门进去,只见癞痢头四仰八叉地躺在土炕上,鼾声如雷,炕边地上扔着个空酒坛子。屋里家徒四壁,唯一显眼的是墙角堆着一堆新鲜的、带着血丝的猪骨头!旁边地上还有一小滩未干涸的暗红色油渍!
证据确凿!王二和李石头立刻就要上前拿人。
“慢着。”沈炼抬手制止。他走到炕边,仔细观察癞痢头。对方烂醉如泥,脸色蜡黄,眼窝深陷,瘦得皮包骨头。裸露的手臂上,有几道新鲜的、像是被粗糙麻绳勒出的红痕。
“把他弄醒。”沈炼道。
一盆冷水泼下,癞痢头一个激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身穿飞鱼服的沈炼等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小的……小的没偷东西啊!”
“没偷?”李石头指着墙角的骨头和油渍,“那这是什么?”
癞痢头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这……这是……是小的……捡……捡的……”
“捡的?”沈炼声音冰冷,“半扇猪肉,也是你捡的?藏哪儿了?”
癞痢头浑身发抖,说不出话。
沈炼不再逼问,目光扫过屋内,最终落在炕席下露出的一角破布上。他掀开炕席,下面赫然藏着几块用破布包裹的、还带着些微肉丝的猪肋骨!以及……一小串用草绳穿着的、发霉的铜钱,加起来不过几十文。
“就为了这点肉和骨头?”王二难以置信。
沈炼蹲下身,看着瑟瑟发抖的癞痢头:“为什么偷肉?”
癞痢头涕泪横流:“官爷……小的……小的饿啊……三天没吃顿饱饭了……昨天……昨天赌钱输光了……连……连给老娘抓药的钱都没了……老娘……老娘快不行了……就想……就想弄点肉……给她……给她补补身子……呜呜呜……”
沈炼沉默片刻,起身对王二道:“去孙婆子家看看,再问问巷子里其他人,癞痢头的老娘是不是病重。”
王二很快回来,证实了癞痢头的话。他老娘确实卧病在床,气息奄奄,家里穷得揭不开锅。
沈炼看着跪在地上、绝望哭泣的癞痢头,又看了看墙角那堆骨头和破布里的肉。他走到王屠户面前。
“王老板,”沈炼声音平静,“肉,是他偷的。按律,偷盗财物,可杖责,可枷号,可入狱。但你也看到了,他偷肉,是为病母。肉已追回部分,其余已被他吃掉或卖掉。他身无分文,老娘病重垂危。”
王屠户一愣,看着沈炼,又看看哭得不成人形的癞痢头,脸上的怒气消了些,但依旧不甘心:“官爷,那……那我这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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