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没理会她的惊愕,继续平静道:“当务之急,是彻底清除创口内外异物及坏死污损组织。应以温盐开水反复冲洗,再用消毒器具(他用了一个令苏芷晴一时难以理解但感觉指向明确的词)探查剔除深入皮肉的泥沙草屑。创缘清理干净整齐后,方可用细针线(非麻线,不易引发脓毒)精准对合皮肉,加以缝合,方可加速愈合,减少瘢痕。”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安静的药铺里字字清晰。李石头听得目瞪口呆,张猛也诧异地看向自家总旗。那两个抓药的客人更是大气不敢出,悄悄竖起耳朵。
苏芷晴完全愣住了。她抓着药酒瓶子的手僵在半空,脑中反复回响着沈炼的话:“清除异物…坏死污损组织…温盐开水…精准对合…减少瘢痕…”
每一个词语都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的医者心湖中激起前所未有的涟漪。这绝非江湖游医的土方偏方,而是一种逻辑清晰、目标明确、带着某种冷酷精确性的处理思路!
“大人……”苏芷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您……通医术?”
“略知一二。”沈炼避重就轻,目光落在那瓶药酒上,“此物含大量生烈之气,虽可杀毒,但亦易灼伤皮肉,反而阻碍新生。用之于洁净伤口或可,用于此等污染创伤,利大于弊。”
这时,学徒小五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陶罐和一小盆烫过的洁净棉布进来了。
苏芷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将药酒瓶轻轻放在一旁,对小五道:“小五,去拿青盐罐来。”随即转向沈炼,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认真,仿佛对待一位医道前辈:“大人所言‘温盐开水’,不知青盐可否?”
沈炼点点头:“极好。浓度适中即可。”
苏芷晴不再犹豫,立即调配了一盆温热适度的淡盐水。她净手后,拿起浸泡在热水中消过毒的棉布,小心翼翼地开始为张猛清洗伤口。
温热的盐水冲下,带起混浊的血水和污泥。苏芷晴神情专注,手下动作却无比轻柔细致。她的手指稳定而灵巧,如同雕刻艺术珍品,一点点清除着那些嵌入创口的细小沙粒和纤维杂质。碰到粘连翻卷的皮肉,她更是屏住呼吸,用镊子尖端极小心地协助处理。
整个过程,张猛紧咬牙关,额头汗珠滚滚,却始终没有痛呼出声。
沈炼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位苏大夫,悟性极高。他仅仅提点了思路,她便无师自通般开始实践,手法虽有生涩,但那份近乎固执的严谨和追求“干净”的态度,已然超越了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医者。
清理完毕,伤口虽狰狞,但创面已露出新鲜的皮肉,边缘也被苏芷晴修整得相对平顺了些。
下一步的选择摆在了苏芷晴面前——是依照传统敷药包扎,还是按这位神秘总旗所言,冒险进行那听起来不可思议的“缝合”?
她抬起沾着血渍的双手,清澈的目光看向沈炼。没有询问,眼神中却充满了探询、决心以及一丝恳求——她需要指引。
面对这双纯粹求知的眼睛,沈炼微微颔首。他并非心软之人,但张猛的伤在活动剧烈的臂膀处,若仅包扎,日后留下深疤挛缩甚至影响手臂功能的可能性极大。
“针需细而韧,线需韧而柔韧且不易惹发脓毒。以桑皮抽丝蒸煮或鱼肠丝,皆可。”沈炼点出关键。桑白皮内层筋膜抽取的丝线柔韧不易断,鱼肠丝需特殊处理但效果更佳。
苏芷晴眼眸一亮,立刻对候在一旁同样看得呆住的小五道:“取后柜底层那卷‘素缕’来!”那是她父亲用特殊手法处理过的桑皮丝线,极为珍贵,极少动用,以备不时之需。
接着,她从工具匣中挑选了一枚细如麦芒的银针,熟练地在灯火上烧灼后,又浸泡入盐水之中,手法愈发娴熟。沈炼心中暗自点头,此女基础扎实,心性沉稳且善学,确是可造之才。
苏芷晴平复了一下呼吸,眼神锐利如针尖。她捏住针尾,深吸一口气,极其轻柔而精准地刺入了张猛伤口边缘的皮肉。纤细的桑皮丝线穿过肌肤,带来更尖锐的刺痛。张猛闷哼一声,肌肉绷紧。
“稳住!”沈炼低喝一声,手掌看似随意地按在张猛另一处穴位上,竟奇异地缓解了部分剧痛,并压制了肌肉的痉挛。
苏芷晴惊讶地瞥了沈炼一眼,不再迟疑,摒除杂念,全部心神投入到这一针一线的精密操作之中。银针在她灵巧纤细的手指间翻飞,牵引着柔韧丝线在伤口两侧游走,如同最灵巧的绣娘,一针一线,精准而轻柔地将分离的皮肉重新对合。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超乎意料的秩序感和美感。
李石头看得张大了嘴,几乎忘了呼吸。
随着最后一针落下打结,伤口被严丝合缝地拼合起来,虽然带着血痕,却不再狰狞外翻,呈一道相对细长的缝合线。
苏芷晴剪断丝线,长舒一口气,只觉得后背几乎被冷汗浸透。她抹去额角的细汗,看着眼前这道在记忆中几乎算是“完美”的缝合伤处,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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